送走苏政后,一回到书房,顾玖就瞪了眼刘诏。
刘诏捏捏鼻子,“哪里不舒服,我替你捏捏?”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
顾玖哼了一声,“就你多心。苏表哥和舅舅担心我,特意过来看望。”
“娘子说的对,我是小心眼。不过后来我留他吃饭,他不肯,可见他不喜欢王府的饭菜。”
顾玖翻了个白眼,能要点脸吗?
“你都说私下结交皇子皇孙有碍仕途,他哪里还敢留下来。行了,你别杵着,我还要忙。”
“事情很麻烦吗?承恩伯那里,要不要我出面?”
顾玖抬手制止,“你千万别多此一举,此事我自有主张。”
刘诏担心,“我听钱富说,朱家给你造成了巨大的麻烦,供应商全都断货。这事真不要紧吗?”
顾玖没作声,而是从堆满资料书本的书桌上抽出一份资料递给刘诏。
他面有疑惑。
顾玖示意他先打开看看。
他翻看资料,嗯,名单上的人一个都不认识。
不过名单上的姓氏,倒是挺熟悉的。
“都是和朱家有关系的人?”他直接问道。
顾玖说道:“准确的说,都是朱家的亲友。并且帮着朱家打理产业。”
朱家是家族企业。
家族企业最大的特点,就是四处安插自家亲友。
朱家也没落俗套。
顿了顿,顾玖又说道:“或许是担心树大招风,朱家很多产业都登记在亲友名下。也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份名单。
朱家肯定也想不到,当初自以为安全的举措,今日却方便了我。
你有没有办法说服绣衣卫,以偷税逃税的名义将他们全部抓起来,户部税曹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
只要绣衣卫抓人,户部税曹就会跟进此案。承恩伯府可以免税,但是朱家这些亲友,一无功名,二无官职,就是一草民。偷税逃税,这事一查一个准,没有任何人能跑掉。”
刘诏问道:“你什么时候和户部税曹这么熟?”
顾玖得意一笑,“因为我是纳税大户啊!而且此事对户部税曹也有好处,收税诶,谁不乐意?”
刘诏无法反驳。
“光是以偷税逃税的名义,请绣衣卫抓人不够分量。最好有别的罪名。”
“你犯后面。”
刘诏从善如流,往后面翻阅。
果然朱家这些亲友手上都不干净。
什么侵占良田,逼良为娼为奴,强买强卖,操控市场,使人家破人亡,不一而足。
有人手上还沾染了人命官司,被朱家花钱强行压了下来。
他看完后,说道:“有这些罪名足够了。”
“能确保说服绣衣卫合作吗?”顾玖有点担心。
承恩伯府不是街边的阿猫阿狗,这些人都是朱家的亲友。叫绣衣卫出面抓人,等于是让绣衣卫同承恩伯府撕破脸皮。
对于绣衣卫来说,此事具有风险,不一定会答应。
顾玖只能将此事寄托于刘诏身上。
刘诏问道:“绣衣卫左卫徐仙之是不是也投了钱到南城门外项目上?”
顾玖点头,“的确投了钱,不过不多。”
“投了钱就好。我现在就去找徐仙之喝酒,晚上可能会回来得很晚,你不用等我。”
“现在就去吗?”
刘诏轻抚顾玖的脸颊,“时间不等人,早点办完,你这边也能轻松点。不用担心我。”
顾玖嗯了一声,蹭着他的手掌,“早去早回。如果徐仙之狮子大开口,不用理会他。大不了我另外想办法。”
“无妨。我会说服他配合你的行动。”
刘诏特意在“说服”二字上加重语气,顾玖心生怀疑,他到底要怎么说服徐仙之。
……
五日之期已到。
顾玖如约来到少府家令府拜访。
管家在大门口迎接,“诏夫人请进,家令大人正在花厅等候。”
顾玖抿唇一笑,“有劳管家在前面带路。”
她跟随管家来到花厅。
丫鬟奉上香茗。
“想见老祖宗一面,真不容易。”
顾玖像个娇嗔的晚辈,随口抱怨了一句。
少府家令哈哈一笑,“小玖啊,老夫果然不能太低估你。这回你和承恩伯朱辞对上,整个京城被你们闹得鸡飞狗跳,老夫也很为难啊。”
顾玖轻声一笑,“老祖宗不用为难。只要老祖宗肯助我一臂之力,承恩伯朱辞也就是个跳梁小丑。”
少府家令微微摇头,“承恩伯朱辞可不是跳梁小丑。这些天,你过得很艰难吧。我听说工地上快要停工了。一旦停工,几万流民到哪里找吃的?”
“自然是到户部找吃的。户部老大人不乐意也不成。”顾玖似笑非笑地说道。
少府家令眉头一跳,紧张问道:“你不会真让几万流民涌到京城内找户部的茬吧。”
“老祖宗要帮忙吗?”顾玖不答反问。
少府家令龇牙,心跳加速,“小玖,你这事做得不地道啊。你这不是为难老夫吗?”
顾玖浅浅一笑,直接拿出一份借贷协议,“两百万两,还请老祖宗批给我。”
少府家令倒吸一口凉气。
“两百万两?小玖啊,你一下子借贷这么多银钱,还的起吗?”
“只要老祖宗肯借我,我就还得起。”
少府家令大摇其头。
别看他整日和银钱打交道,几百万两,甚至上千万两都见过。但是以个人名义一次借贷两百万两,他还是头次见到。
少府家令头都大了。
他当然希望顾玖能顺利度过这次难关,可是又担心这钱借出去打了水漂。
等到明年一查账,这就是巨大的亏空啊。
少府家令端起茶杯,水雾缭绕,似真似幻。
他权衡利弊,直言问道:“你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回敬朱家?难不成你想和朱家打价格战?”
顾玖抿唇一笑,“老祖宗是不是太小看我?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可能打价格战。”
“那你给老夫透个底,你到底想怎么做?”
顾玖笑了笑,“老祖宗不如派人到绣衣卫打听打听。昨儿绣衣卫倾巢出动,都抓了些什么人?我估摸着,承恩伯朱辞这会正在大骂我不是个东西。”
少府家令一听,大吃一惊,当即吩咐人去绣衣卫打听消息。
“你竟然能说服绣衣卫替你张目?”
顾玖轻声一笑,“老祖宗高看我了。京城上下,看承恩伯府朱家不顺眼的人不少,我只是幸运地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
这话少府家令一个字都不相信。
趁着打听消息的人没回来,顾玖就和少府家令东拉西扯,闲聊家常。
少府家令几次都想追问顾玖怎么利用绣衣卫抓人这事,结果都被顾玖给岔开了。
他指着顾玖,“你啊,真是越来越机灵。老夫总是被你牵着鼻子走。”
顾玖低头一笑,“老祖宗这话,我可不爱听。我明明是考虑到老祖宗,正所谓口说无凭,眼见为实。光靠我一张嘴说,你能借我两百万两吗?”
“我就怕你还不起。”
“老祖宗对我真是一点信心都没有。你就真的那么怕朱辞吗?”
“我怕他?真是笑话。”
少府家令哼哼两声,大为不满。
“老祖宗别生气,我就是随口一说。”
恰好这时,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
“启禀老爷子,绣衣卫昨儿一口气抓了四五十号人,全都是朱家的亲友。户部税曹同绣衣卫一起审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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