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要比他们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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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老爷正在与刚到的裴知县说话,原因有二,一个是朝廷的公事,谈论都察院毛文申上奏,皇帝允行的申明宪刚八事:禁酷刑,慎举劾,革骚扰,惩势豪,省繁文,明职守,正士风,备两造。
士林为此颇为振奋,公认为皇帝结束了旷日持久的大礼仪之争后,又要重振国政了。
第二件事是阳明先生的弟子,泰州学派的创始人王艮去世。
对于这位一生坚持布衣传道,终身不仕,甚至还叫五个儿子皆不得科举的一代宗师,哪怕理想不同,时下的读书人也都非常敬佩他的为人,深为惋惜。
正聊着,就见沈嘉谟怒气冲冲的大步走进来,二人很惊讶,起身作势相迎。
“见过二位仁兄。”沈嘉谟面无表情的拱拱手。
“沈兄请坐,看茶。”柯老爷也神色淡淡的说道。
裴知县有些无奈,好友间怎么成了这样子?大抵根源都在越来越变得执拗的沈嘉谟身上。
大家坐下后,先饮了口茶,算是礼毕。裴知县问道:“沈兄面上有不豫之色,请问为何?”
沈嘉谟叹道:“家丑难言,说出来令人几欲羞死。”
柯老爷吃惊的道:“什么难言之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沈嘉谟对他就没什么好态度了,冷哼一声,“当日你请出裴兄来说亲,我因你我两家礼犯嫌疑,婉言谢绝也就罢了。谁知你那令郎总丢不下小女,此后百般勾诱。亏了你柯家还号称诗礼,敢问你家令郎坏我沈家的门风,可有这个礼啊?”
柯老爷大惊道:“有这等事?我家畜生竟勾诱你家令媛?请问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在什么地方?是襟兄亲眼所见,还是耳闻的?”
裴知县听了,纳闷的道:“这些日子明明文登在县里考试,你女儿也是大门不出的闺秀,怎么可能碰上?”
“怎么不可能。”沈嘉谟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就是老柯大寿的第二天,在他家书房里做的勾当。”
“还有此事?”裴知县这下子真吃惊了,转而看向柯老爷。
谁知柯老爷却哈哈大笑道:“襟兄此言差矣!第二天,小弟一早带了犬子出去谢客一整天,当时他并不在家,何来引诱的侄女?”
沈嘉谟见他不认账,顿时怒道:“你说你儿子不在家,那你看看这上面是不是他的笔迹?我大老远的跑来,难道还能冤枉你儿子不成?”
“有凭据?”知子莫若父的柯老爷心中犯疑了,当着裴知县的面,假装动了怒,说道:“快把东西给我看,这该死的小畜生。”
“拿去。”沈嘉谟一挥手。
柯老爷接过来一瞧,果然是文登的笔迹,不但是一首暧昧的诗,又有儿子的名讳,不由得暗暗叫苦。心说当日他随我出门谢客,没有离开过我身边呀!而这孩子一腔痴心写的东西,因何又落在了侄女手中?
“事有可疑,待我将文登唤来,咱们当面一质,自见分晓。”
柯老爷缓缓说道,又对沈嘉谟说道:“襟兄不要急躁,这确实是小儿的笔迹,不知他何时所做,我想单凭这一首诗,未必就是他勾诱你家姑娘。”
“你别一心护短了。”沈嘉谟冷笑起来,“幸好裴兄也算当事人,深知内情,这证据你休想赖掉。我女儿败坏家风,少不得我回去将她处死,以免家丑外扬,而你儿子败坏我沈家清誉,难道就这么算了不成?”
“唉!”
柯老爷看了眼对他表示爱莫能助的裴知县,晓得此事没法善了了。
面对好友的压力和柯家的名声,柯老爷也只有硬着头皮说道:“咱们马上当面问他,这诗若不是为令嫒所做,那此事便一笔勾销;如果真是为侄女作的,那老夫也定然要追究勾引情由,背着父母,我亦不能饶了那无耻孽畜。大不了我舍一个儿子,你舍一个女儿,两下扯直?你看行吗?”
沈嘉谟冷哼道:“你哄三岁小儿的话,谁来信你!”
“我说得句句实话,怎说是哄你?”柯老爷不免急了。
沈嘉谟仰天大笑三声,“咱们都晓得此诗分明是他为我女儿作的,你说叫他来当面对质,到时他抵赖不认,甚或撒谎说是给别的女人写的,我又不能用大刑逼他,岂不是因你儿子一句谎话而白白舍了我一个女儿?你这番话不是拿我当成了呆子?”
受了讥讽,柯老爷脸上挂不住了,也怒道:“你尽管放心,果然是我家畜生做的,不怕他不招认!他想抵赖?我岂能没有家法处治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