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齐儿……”清扬的话音才落,我娘的声音也已传到。
悚然一惊,身子一个抖颤,我娘她见了姐姐的死不知她能不能够承受得了。此时,图尔丹似乎是知道了我的心意一样,他随手脱下了自己的外袍轻轻一送,已是盖住了其其格与巴雅尔的面容。
“娘,你怎么来了。”我冲过去,我尽可能的不让娘接近其其格,我怕娘知道了会伤心,所以我私心的想要隐瞒着她。
“娘的眼皮子一直的跳,娘不放心你姐姐的病啊,所以娘就来了。”
忍着心口的痛,我轻声向娘说道:“没事的,姐姐很好,你身子骨差,云齐儿还是先送你回去落轩阁里休息吧。”
拉着娘向人群外走去,清扬的声音又是响起,“云齐儿……”
我回首才发现我听到娘的声音之后我竟是连清扬的到来也忘记了。
“清扬,随我一起去落轩阁吧。”我不想让娘伤心,但是清扬来了,于娘是一件好事情,或许清扬可以为娘解了她身上的血虫之毒。
“云齐儿,这儿发生了什么事吗?”那混乱的场面,还有草地上被蒙着面的两具尸体,我想任谁看了也会惊心吧。
我眨眨眼,我示意着他不要再问了,可是清扬还是不解其意的指着其其格与巴雅尔问道:“这是什么人?”
“没什么,我们走吧。”
娘不疑有它,果然就随着我向人群外走去,那一应的人等因着图尔丹的在场,并没有人敢说些什么,而且我的一席话早已告诉了他们什么当说,什么又不当说。
人群外,一个人一手牵着两匹马另一只手正负手而立站在那里,我看到那人的面容,我不禁一怔,而娘却在这时轻轻的颤动了一下,“娘,你没事吧。”我扶着娘想让她先坐在草地上,再行为她诊治一下。
“我没事,我们走吧。”娘拉着我依然向前面走去。
经过了那人时我向他展颜一笑,他是小九的挂名师傅,我总是要有礼一些才是。
经过了,却是隐隐的仿佛有一些汹涌的浪花在敲击着礁石的感觉。碰撞,再碰撞,让人忍不住的想要逃开。
清扬没有跟过来,可是我已顾不得叫他了,随他去吧,他要查验其其格与巴雅尔的尸身也都随他,我只要我娘平安无事就好。等到娘的血虫之毒解了,我在心平气和的将姐姐的事告知她,也让她少些痛苦吧。
心思百转间,突然听到一声低叫,“阿络,是你吗?”
娘的身子在这一刹那又是抖了一抖,她迟疑了那么一刻,随后只当什么也未听见一般继续着脚下的路,可是我却知道那个‘络’字就是娘的闺名。
可是为何武思通却知道娘的小名呢?
“阿络……”轻风送来,人影飘至,武思通已飘然而站在了娘的面前。
娘躲着,拉着我向另一边而去。
“阿络……”武思通伸手一抓就抓住了娘的手臂,“阿络,她是我的女儿吗?”
武思通看了看我,再看看娘,他不住声的问,“阿络,你说,云齐儿就是我的女儿,是吗?她从前的样貌与你还真是象呢。”
手捋着娘额前的鬓发,娘却躲闪不开,我知道一定是他拉着娘的手使上了三分的力气,他的功夫有多好我是清楚的。但是我更惊心的不是这些,而是他居然说我就是他的女儿,我听了,我呆呆的就站在那里,我看着他向着娘低低的述说着什么,可是我却一句也听不进去。
我亲生的爹,就是他吗?
怪不得那一次他看了我从前的画像时他惊呆了,或许那一刻时他就知道了我的身世,所以在宫中他救了小九,他看不得我的孩子被完颜飞伤了啊。
我亲生的爹,我一直以为他是无情的,却原来他也是有情的啊。
可是娘说过是他亲手把姐姐送走的,无情与有情,竟是这样的难以衡量。
他来了,与清扬一起来了,难道他早就认出了我,他早就欲来寻我娘吗?可是我娘还是有些恨他的,送走了姐姐,娘不恨他才怪。
他忽然就拦腰抱起了娘,在我还没有反应就过来之际他便带着娘向那齐人高的草丛中飞掠而去。
我不及追,我也没有力气去追上他们,爹与娘总有许多的话要说吧,我在了,于他们都是一种尴尬。
看着爹的意思,一些解释的话是免不了的,只是他们老人家的事情我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如今我已清楚了,我并不是相府里的十七小姐,我只是娄家收养的一个孩子罢了,相爷他收留了我娘与我,难道他就是娘当年救起的那个男人吧。只是娘不说,我总也不好再问了的。
我还没有告诉娘与我的亲生父亲武思通,没有告诉他们其其格的身死,倘若他们知道了,我不知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姐姐的身死,只要想着就都是心酸。
回首再向原路返回,人群早已散去,巴雅尔的乱党也已经被伏法拿下。
图尔丹正凄然的站在那里,而处理其其格与巴雅尔后事的人居然是清扬,再次看到姐姐的尸身,我也只是呆呆的站着而不知所措,真的不相信前一刻还活生生的姐姐,这一刻却已经成为了一缕幽魂。
可是人必竟是凡人,又岂能够起死回生呢。
清扬也是用心了吧,可是他也只能选择放弃。
终于,姐姐与巴雅尔的尸身被送去了停尸间,我没有跟过去,我只是拉着小九默默的随在图尔丹的身后向着他的蒙古包而去。
累且伤心着,再加上连日来的奔波劳顿,我的眼前总是迷朦朦的感觉。
“额娘,你没事吧。”图尔丹一直闷声不响的在前面带路,其其格的死多少让他也伤心了吧。
“小九……”轻轻的唤着他的名字,再一次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就如那一次在校场时我要晕倒前的感觉,可是我真的不想再次昏迷,我真的怕自己从此再也醒不过来了。好多的事我还没有安排好,我不想就这样撒手而去啊。
可是眼前的草越来越是歪歪斜斜的了,我要走了吗?我不甘啊,我大声的叫道,“图尔丹,救我。”
可是图尔丹依旧不回头,我又是叫着,“清扬,救救我。”
心慌慌,竟是无人理我,所有的人都被其其格的死而震惊了,他们甚至忘记了我的存在。
小九的手好是暖啊,“额娘,你冷吗?”
手有些抖,我已止住了脚步,我真的连走也是不能了。
“父汗,你快来看看,看看额娘是怎么了?”
一片慌乱,随后是一片嘈杂,我是清醒的,我知道所有发生的一切,我听到了图尔丹的,清扬的有些慌张的声音,然后我被一个结实有力的臂膀抱在怀里,我感受着那草香的气息,我眷恋着贪婪的闻着。
“云齐儿,你不要睡,云齐儿我带你去落轩阁,我带你回我们自己的家。”柔和的嗓声里流露的是图尔丹的深深爱恋与不舍。
这一刻我感受到了他浓浓的爱意,真想就这样永远的睡在他的怀里,让他的爱温暖着我曾经受伤的心灵。
要回落轩阁吗?不要啊,姐姐死了,我这个样子,我真的不想让娘看见,娘与爹才又见面了而已,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曾经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看得出爹对娘的紧张,看得出其实这么些年里他的心中多少是牵挂着娘的。
死无可憾,而生者才是要快乐的。我不要去落轩阁,我不要让爹娘看到我此刻的情形。
清扬掐着我的人中,有些微痛,麻麻的,我清晰的知道,我也想要睁开眼眸,我要看着他们,我看不够啊,我有着太多的不舍,可是造化弄人,我竟是抗不过老天。
缓缓的睁开眼,仿佛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又回来一般,魂又被招了回来,手被紧紧的攥在图尔丹的手心里。
一双双的眼睛在紧盯着我,这床帐,这室内的一切,我看着,我知道我又是回到了我的落轩阁。
张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个侍女端了一碗药递到图尔丹的手中,他亲自喂着我一口一口的咽下去。
“云齐儿,你不要再吓我了,我不许你有任何的事情,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他认认真真的说道,丝毫不怕这满屋子里的人笑话他。
可是我却惊心啊,我要是去了他也要随我而去吗?我抚上他的唇,我冲口而出,“不许这样说,我们还有小九。”
我的孩子,他怎么可以让他孤苦无依。
“云齐儿,那么你要答应我,再也不可以昏迷了。”他看着我,眸中都是殷切的渴盼。
虚弱的一笑,“好,我答应你,可是你也要为我好好的照顾小九。”我也不想啊,可是我无法与老天抗衡,该走的那一刻,我终还是要离开的。
“都是我,让你受了苦,为了小九你甚至连月子也没有做就身坠冰崖,你这一身的病啊都是我造成的。”他狠狠的捶着头却是生生的疼在我的心里。
“去吧,去处理了姐姐的后事,就把姐姐与巴雅尔一起安葬吧。”姐姐爱着巴雅尔,恨与爱说也说不清,葬在了一处也了了姐姐的心吧,虽然是她亲手杀死了巴雅尔,可是她却也为他而殉情,这是怎么样的取舍啊。想想其其格,我的心中还是刀扎一样的痛。
“可是你……”
“不怕的,有我们的小九陪着我。”还有清扬,是清扬给了我的生,他在了,我才有安全的感觉。
点点头,“我去安排好了一切就回来。”
“那个……”我顿了一顿却不知当不当说。
“什么……”
“那个……希望你善待都别。”我肯求着,都别虽然是巴雅尔的孩子,可是更是姐姐的孩子啊。
“我会的。”他承诺着再次向我点头。那握着的手指轻轻的用着些力,让我感受着他的应承。
会心一笑,轻推着他,“去吧。”为着姐姐怎么的心伤也不能让自己轻生了去,活着才是对人生的一份永不停歇的追求。
望着他的背影,一步步的向着门外走去,有些沉重,更有些坚定,我相信他可以把所有的一切都处理的更好。
图尔丹走了,屋子里刹时又是静悄悄了。
却在这时门自动的开了,我看到了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是娘与爹。
娘的眼睛红肿肿的,娘是知道了姐姐的死,再又知道了我的昏迷吧。
那擦干的泪在眼圈里晃动着,我看得清晰,娘却忍着没有流出来,娘的身后是我亲生的爹,我看着他,我才想起我这一生甚至连轻唤他一声爹也无呢。
他悄握着娘的手,娘没有挣开,只是任他握着,我看在眼里我知道娘与爹之间的那一个结终是解开了。而爹,老天总也给了他的惩罚,让他在有生之年居然就没有看到他的亲生女儿其其格,只差着那么一丁点的时间,这就是对他的惩罚吧。
他的脸上写满了悲怆,白发人送黑发人,那心情可想而知,这伤痛我再是劝也劝不住的,只有时光才可以慢慢的淡去这一份失女的心痛。
“我娘身上的血虫可除去吗?”既然是他下的,那么解铃还需系铃人,那除血虫的差事自然就是他来做了。
爹点点头,轻声的说道:“云齐儿,可以叫我一声爹吗?”有着祈求有着渴盼,更有着他万分的负罪感。
“小九。”我叫过小九,他站在我的床前,“小九,以后就叫外公吧,原本他也不是你师傅,你真正的师傅其实是完颜飞才是。”
爹点点头,什么家法什么祖训都是人定的,谁说完颜飞不可以收徒啊,我偏是要破了这个规矩,辈份不能乱啊,都是至亲的人。
“外公。”脆生生的童音,好是甜啊,爹一把抱起小九,这一次他眸中更多的却是亲情。
门又是缓缓推开,象是怕送进了风吹到了我一样,“外公,都别哥哥来了。”
果然,都别微垂着头走了进来,他向着我娘向着我爹施了礼,就直奔我到的床前,“姨娘,是我错怪了,倘若没有你,我娘或许五年前就早已经去了。”突然间开了窍般向我说道。
“都别,那一场战争那些个将士们虽不是你亲手杀死的,可是你却是脱不了干系,从今后你要悔过自新,再不可独自妄为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这一次我看到了都别眼中的泪,他是为着他娘也为着那些死去的将士们的冤魂而痛苦了吧。
不忍再去说他,“都别,这是你外公。”我指着武思通向他说道。
“外公。”都别一边叫一边跪地叩头。我看着心里是欣慰,或许爹抛弃姐姐的那一些往事向他隐瞒了才对,否则又是让他凭添了一份恨啊。
侍女又是端上了另一碗药,都是清扬吩咐着人熬的吧,我瞧着那小半碗的药啊一定都是苦涩,娘接在手中,端着碗让我一口而尽。
看着武思通,说不出来的亲情与恨意,可是我还是扬声唤道,“爹。”
“云齐儿……”爹紧紧握住我的手,那手心里满满是汗,而更多的是颤抖。“等这一声,爹等了二十几年啊。”
“爹,你还没有告诉我,娘身体里的血虫之毒可解吗?”
爹点点头,“可以的,只是你姐姐她……唉。”更多的叹息萦绕,让人的心里更是悲伤。
伸出了手,小九的手就重叠了上来,而后是都别,再后是娘是爹的。
五只手在刹那间让亲情融于其中,这亲情给我力量也让我更坚定。
……
当一应人等尽皆退出时,清扬来了。
“清扬,你告诉我,妩月她好吗?”真想知道她与狐君之间的事情,想让他与她之间都是幸福。
“很好。完颜飞经过宫中的那一幕之后他变了很多,他邀我一起去找寻那宝藏了,可是……”
这一声可是我已明了他们一定是没有找到那地图中类似的山了。
“清扬,你告诉我你与风火教到底是什么关系?”这是我一直奇怪的问题,直觉他们之间是一定有关联的,而且爹对清扬也是客气的。
“云齐儿,什么也瞒不过你,呵呵,我祖父曾经救过你外祖父一命,那时候你外祖父与我的祖父一见如故就拜为了兄弟,所以风火教的一切我略知一二,那藏宝图也便是那时候他们兄弟两个一人一半保留的,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流落到了巴鲁刺的草原上。”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三方人等皆对那宝藏有着浓厚的兴趣,“清扬,铁木尔可好,还有杜达古拉,怎么我一直没有他们的消息,杜达古拉被皇上放了吗?”
清扬点头笑,“放了,是铁木尔一直求着皇上才求来的,呵呵,如今他们应该就在金国吧。”
“那不回巴鲁刺了吗?”
“不了,杜达古拉要继续金国的王位,在金国,女子也是可以做皇上的,她本就是金国的公主,只是金国有一道令是拿到绿玉者得皇位,听说完颜飞与铁木尔都力荐她做金国的女皇上,而铁木尔更是留在金国保护着她,我想他大概是再没有时间回来了吧。”
清然一笑,我早就知道铁木尔与杜达古拉之间曾经有过什么,只是那是因着我的出现才淡去了他们之间的一份情,想一想,心里都是愧疚,五年啊,我让他们浪费了五年的宝贵时光。
“云齐儿,你不要灰心,只要我与完颜飞找到了那宝藏,就可以找到我要的医书了,到时候我就一定可以治愈你的病的。”他坚定的口气里写满了不放弃,是啊,我也没有放弃的理由。
“清扬,为什么你会救我?”这是我一直好奇的问题,清扬他的无私常常让我感慨世间的情。
“云齐儿,曾经我爹也是深爱过你娘,你娘怀着你离开那就是我爹的帮助啊,从小我就见过爹常常看着你娘的画像,那时候我还不懂什么是爱,后来在冰崖下我遇见了奄奄一息的你,你混身是血的样子,还有你与你娘神似的面容让我惊心了。于是,我救起了你,起初我只是以一个医者的心来救治你,可是后来我被你的顽强所感动,每一次的施药,每一次的移骨错位,我没有听到你一声的喊叫,你勇敢,你坚强,这让我为着你的一切而自豪,所以我拼尽我的全力来救治你,可是不想我还是让你落下了病根。”
我听着,更是感动,原来坚持与永不放弃才是每一个人追求的极致啊。
我握紧清扬的手,“清扬,那宝藏的地图我曾经画过,我一直觉得那山形有些熟悉,就好象我曾经在蝙蝠医谷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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