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房卡打开房门,进屋,返身关门的时候,他隐约听到那边郑丽媛好奇的轻声询问:“宣儿姐,俊赫oppa家里什么情况?”
随后紧闭的门扉,便将所有声音阻挡在外面,一丝都传不进来。
他不知道金宣儿会怎么向郑丽媛描述,也不想去考虑那些问题,虽然嘴上说的潇洒,说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不在意了,但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对妈妈的思念依旧浓烈的充斥在心底,满满的几乎都要溢出来,思想稍微有些空闲,脑海里浮上的便是种种记忆的画面,有在老家时的,有在海云台时的,从记事以来,十多年人生积累的点点滴滴,像是发酵的一捧面团,在胸口膨胀着,越来越大,压得呼吸都感觉困难。
没有开灯,黑暗中他摸索着走进洗手间,用凉水在脸上泼了好几把,方才感觉好受一些,但记忆的画面并没有因此而停止。
他还清晰地记得,爸爸死去第二年的夏天,学校里一些比较调皮的同学,围着智秀叫有爹生没爹养的野孩子。他和那些人打了起来,把其中一个同学的头皮打破了,对方的家长不依不饶,要求学校把他开除。
匆匆赶到学校的妈妈,用力给了他几耳光,到现在他都记得,那天的下午,阳光充满的办公室里,她望着他的目光中的心疼和失望。
他不知道她最后是怎么把事情解决的,因为那天的他都恨死她了,即使到晚上都没消气,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然后半夜的时候,感觉到她悄悄摸下床,拿了他换下的衣服,打开台灯,对着昏黄的灯光,用针线一下下的缝住衣服上因为白天和人撕打,被拽开线的地方。
她的眼睛其实不太好,长年的cāo劳患上了玻璃体浑浊的毛病,灯光稍弱便看不清东西,几处开线的口子,用了很久才弄好,然后叠起衣服又悄悄放在他枕头边,随后便站在那里,一直看着他。
他不想理她,眼睛闭着装睡,不知过去多久,额头上忽然热了一下——那是她唇瓣的温度!
“妈妈对不起俊赫!”他听到她轻声地说,“不应该不问清楚就打你的,我们俊赫是好孩子,这么小就懂得保护妹妹了……”
接下来的话,就再也听不清,只知道一滴滚烫的眼泪落在他腮边,她喃喃的絮语中,是掩不住的哽咽。
不敢睁开眼的他,不知道她哭泣的时候,被水汽朦胧的眼睛是什么样子的,只在后来偶然听说,那天为了让学校不开除他,她跪在那个同学的家长面前哀求。
他才忽然想,那或许是很美丽的风景,或许就像她常常形容的,无比纯净,无瑕的宛若一对儿黑宝石。
浴缸的水逐渐放满了,哗啦啦地溢了出来,对着洗手台的镜子,抹去脸上不知到底是水还是泪的痕迹,脱下衣服的安俊赫,默默躺进去,任由水面将自己淹没。
只有这样,他才能强忍住情绪不会崩溃,才能尝着嘴角的苦涩,把所有暴戾与哀伤都隐藏起来。
否则,他怕他会忍不住想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