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墨重彩的履历,其间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只是独孤家势大,江南盐商更是他们门下之客,夏侯松只需轻轻挥挥手,就能做出让章和帝相当满意的成绩,而其他人,恐怕动则得咎尚且一事无成。
“来了,都坐吧。”
章和帝面带微笑,语气也难得温和慈祥,尽管渐渐看清了此人,皇子们也还是心神一荡,不由自主生出濡慕。
各自姿态端正地坐了,将宫人奉上的茶端在手中。
“今儿朝会你们也在,都说说吧。”
兄弟们四顾环视,长幼尊卑,太子当仁不让。
“儿臣以为,宵禁只是小事,但见微知著,便知我大汤吏治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着清明。民间常说,官官相护、欺上不瞒下,儿臣等居于京都富贵乡,竟不知百姓疾苦,实在惭愧。父皇提到盐政,儿臣以为,此乃民生大事,若真是处处贪腐霸凌,整顿则在当务之急。”
章和帝点头,似乎对太子所言十分满意。
二皇子,卫王夏侯扬接着开口——自生母、嫡母接连去后,二皇子越发沉稳,一改从前唯唯诺诺老实不吭气儿的做派,丝毫不介意表现自己的才干,显得十分成熟干练。
“儿臣也不去分析父皇此举的用意,直接说,江南事,水太深,儿子不敢碰。但是各地宵禁混乱、借着三节五敬大行贿赂、买人充刑等事,儿臣却愿请缨查一查。”
太子轻飘飘看了自己二哥一眼,并不言语。
老九和老十二最是心服二哥,急忙表态愿和二哥一起做事。
章和帝点头,道:“吾儿自知。”一个眼神程元珍便将一封信交给夏侯扬,竟然是章和帝早有准备,他所言所语,一点儿没出乎老皇帝的预料。
见此,所有皇子心里更谨慎了几分。
三皇子咳了一声,略带愁容地说:“儿子不孝,本该为父皇和太子分忧,只是最近身子不大爽利……”
夏侯毅现在的情况,低调比争着表现还得皇帝的意些,所以章和帝听了并不生气,还温言道:“你如今也大了,却不会保重自己,平白让贵妃沉心。朕也是忙糊涂了,前儿皇后还提了,说你府上没个主事的,实在是不像样。先前吴氏,你确实做得太过,只是事情过去了,也不必时刻记在心中。既然你身子不好,朕也不留你,且去你母妃处,商量着娶一贤妻吧。”
夏侯毅心中冷笑,面儿上却立刻痛哭流涕,道:“儿子之前不知怎么迷了心,如今回想,真是枉为人子、人夫。父皇恩典,儿子便厚颜领受了,这便告退了。”
三皇子抹着泪走了,太子等人心里却咯噔一下。
没想到了,这还不到一年,皇帝竟然就准备将前事抹平了。一旦娶了新妇,夏侯毅和王妃和离闹出的一切事由,都会渐渐消弭。
就是不知朱贵妃给皇帝灌了什么*药了。
沉默半响,七皇子笑了笑,道:“看来儿臣是赶不上三哥的酒了!”
说着忽然起身爽利地跪下,道:“儿臣请旨,到东北蘇州地,看一看盐场!”
他却是避开了京城和江南。
章和帝还不及开口,九皇子夏侯信嚷开了——“七哥这话可不太走心!八哥担着魏王的名头,这东北地,也该八哥去看一看,七哥往那儿走,可是人生地不熟!”
夏侯柏似乎这才想起自家八弟,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九弟莫恼,哥哥也是一时没想到。”却半句不提对八皇子的唐突歉意。
章和帝皱眉,声音冷了一度,不理老九,对七皇子道:“你近来也长进了,能独辟蹊径想到东北地,可见太傅也是用心了。玉德妃之前和朕说,你最近很是用功,朕还觉得她是个和稀泥的,是个人就夸,现在想来倒是冤枉她了。如此,你便到魏州、蘇州走一趟吧。只是你才从蒙茶回来,贵妃也是忧心的,记得好好和你母妃说。”
七皇子喜形于色地朗声道:“谢父皇看重!前儿母妃和儿子说,玉德母妃时常给咱们这些兄弟们说好话,儿子也以为只是母妃和玉德母妃交好,两头说好话呢,今儿却承了她老人家的情,可是显得儿子是个没心胸的。”
章和帝笑骂了老七几句,便赶他去讨两个妃子的欢心了。
众皇子暗自撇嘴,瞧不上夏侯柏这样两头讨好,走枕头风路线的人。只是心里难免羡慕——他们何曾敢在皇帝面前这样撒泼弄乖呢?
十五皇子却突然有些黯然。
他是个爹不亲娘没了的,十几年同隐形人儿一样活着,好容易有个绝色慈悲的玉德妃处处关怀着,心里也觉得暖和。虽然早知道玉德妃是个善良慈爱的,对所有皇子,哪怕是有些龌龊的二皇子都一视同仁的关爱,可现在听到她关照哥哥,心里却还是不是滋味儿。
那些人,明明已经拥有许多,却还是要同他这样一穷二白的人争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