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聊天,他们很快抵达了斯塔克大厦。
作为实习生,彼得可以进入大厦,不过拉妮娅就不行了,只能在一楼待客处等着,但她本来也没有事情做,正好包里还带了本韦恩庄园的书,小姑娘看看四周全是空空荡荡的白色,感觉挺无聊,便坐在桌边,低头看起书来。
大厦里人来人往,嘈嘈切切的声响不断传入拉妮娅耳中,她却一无所觉一样,继续专心阅读。
就在这时,拉妮娅的余光瞥见了一抹红色。
形状不像衣服。拉妮娅翻了一页,随意地想。
……一秒之后,她猛地抬起头,目光在视野里搜寻刚刚看到的红色。
形状不像衣服……像个脑袋!
拉妮娅看不见人,无论他有没有发热发红,只要是人她就看不见,似乎她的眼睛对于活着的人类有着某种偏见。但化妆品不在不可见的范围内,所以理论上,如果一个人把自己的脸涂成红色,她是能看见对方的脸的。
但除了特殊情况,很少有人会这么做,拉妮娅也只能继续遗憾地睁眼瞎。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活生生会动的人!小姑娘振奋不已。
空白里的红色再显眼不过了,很快拉妮娅就看到了那个红色的人——
一颗红色的脑袋从远处飘过,鼻梁挺拔,嘴唇饱满,撇开红色这点来看堪称英俊,虽然依旧看不见眼睛……看上去就有点像一张漂浮的魔鬼面具。
拉妮娅愉快地欣赏着对方富有光泽的面孔,大概是她的视线太过直白,对方也注意到了她,转过头来,和她对视了一眼,略一颔首,继续离开。
……是活的!会动!
拉妮娅更感动了。
等到彼得回来,还没开口,就看见小伙伴站起来,雀跃地向他分享自己刚才的发现。
“这里刚刚有个红色的人路过,”她极力掩饰自己的兴高采烈,“我能看见他——他居然会动!”
“红色?”彼得有些疑惑,“什么样的红色?”
拉妮娅:“YSL哑光唇釉#5绯红女巫!”
彼得:“……啊?”
因为口红总是在视野里可见,拉妮娅对口红色号格外敏感,虽然自己没钱买,但要是形容红色,她总是习惯性地用口红色号来形容。
可惜直男小蜘蛛表示不懂口红色号,不过提到绯红女巫,他立刻反应过来拉妮娅看到的大概是谁。
“那是幻视,你知道他吗?他是复仇者的一员,是他结束了索科维亚大战,”提到复仇者,彼得立刻兴致勃□□来,“他住在我……”
他及时收住后面的话:“……我经常能见到他。”
拉妮娅:“哦。”
她眼神朦胧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眼中时而闪过诡异的光,看得小蜘蛛心里发毛。
“拉妮娅……”
拉妮娅冷不丁问:“你说我能不能把他偷出来?”
彼得:“…………………………”
不,你清醒一点。
几个街区的路,拉妮娅跑得像只撞晕了头的蜜蜂,晕晕乎乎,“嗡嗡嗡”打着转,等跑到目的地,她在酒吧门口扶着膝盖小口喘息,头发也乱了,眼镜也歪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刚刚学小猫小狗在地上打过滚。
拉妮娅对自己的身娇体弱习以为常,从小到大她就不能剧烈运动,跑一跑都能喘不上气,可惜她的虚弱又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病历证明,似乎就是没道理的体力废,连体育申请免修都做不到。
她勉强喘匀了气,扯扯背包肩带,努力挺起胸,听着酒吧里隐约传来的乒乓巨响,推门进去。
酒吧里很是热闹。
四周一片狼藉,桌椅翻了一地,昂贵的酒水肆意横流,三三两两的男人倒在玻璃渣上呻.吟,星星点点的血四下飞溅。
拉妮娅站在门口,犹豫了下,谨慎地没有踏进去,目光越过地上横七竖八的人形,望向吧台边。
昏暗的红色灯光里,吧台边的阴影里站着个纤细高挑的影子,低头望着脚下的男人们,漠然地用纸巾擦着手背。
灯光晃得厉害,她的脸也在阴影里明明暗暗,看不真切,唯独那双眼睛像是燃了火,泛着冷冽的金光,锋利得像是破碎的冰面。
进门的动静吸引了在场众人的注意力,吧台边的女孩也抬眼看向门口,有女招待认出了拉妮娅,急忙贴着墙壁跑过来,匆匆解释:“拉妮娅,这几个男人对我动手动脚,所以弥斯特……”
拉妮娅:“我知道。”
她把背包拽到胸前,低头在包里翻找钱包:“我是来赔偿的。她破坏了多少设施?”
小姑娘的声音冰凉清晰,语气也平平淡淡,可惜她长了张好看得有些过分的小脸,就算摆出了严肃的表情,看上去也软乎乎的,丝毫没有说服力。
显然珍妮也是这么想的,看着拉妮娅毛茸茸的发顶,心都软了一半,忍不住一把抱住眼前的小姑娘:“不,怎么能让你赔偿呢,我们又不能驱赶顾客,如果没有弥斯特,我们拿他们也没有办法……”
拉妮娅猝不及防被抱了个满怀,愣了愣,在她怀里努力挣扎:“我说真的……”
正纠缠着,弥斯特已经越过狼藉走过来,轻巧地从拉妮娅手里接过背包,熟门熟路翻出钱包,无视珍妮的口型和眼色,径自抽出一叠零钱:“我去和老板说。”
等弥斯特处理完赔偿事宜,拉妮娅已经在酒吧门外等了半天了。
钱包里钱不多,抽掉之后更是只有可怜巴巴几枚硬币,拉妮娅数了数几枚硬币,默默攥进手里,望着空白的天空,内心越发忧愁。
家里有意面和意面酱,煮一煮还能撑几天,麦片也没吃完,冰箱里还有酸黄瓜罐头,她可以买点吐司做三明治……
闹出这么大的风波,弥斯特的工作自然丢了,在她找到下一份工作之前,她们就要靠着这点意面和三明治度日了。
拉妮娅越想越凄凉,叹了口气,带着淡淡的忧郁,在酒吧门口蹲下来,闷闷地把脸埋进膝盖里。
拉妮娅很穷,拉妮娅真的很穷,拉妮娅至今还没钱修家里的空调。
穷有很多原因,不过拉妮娅穷并不仅仅是因为她父母不详。
三年前,她跟着捡到她的前任监护人搬到了纽约,面对布朗克斯区和皇后区相差无几的租金,他们挣扎了半天,最后咬牙选择了皇后区的小房子——至少这片城区的治安比布朗克斯稍微好一点。
从此之后,两个人在狭窄却不失温馨的小房子里相依为命……你以为是这样的展开?
才不是。
在安置下来之后,她的监护人留下一屁股赌债,轻轻松松跑路了。
……拉妮娅第二天一开门,看着门外成群的追债人,简直目瞪口呆。
从那之后,拉妮娅就不得不过上了一边上学一边打工还债的生活……或者说是她上学,弥斯特打工,勉勉强强也能在纽约里活下去。
老板也知道拉妮娅家穷困潦倒的情况,没有收很多赔偿金,好歹给拉妮娅留下了点零钱,拉妮娅从弥斯特手里接过纸币时不免松了口气——加上这点钱,省省也能捱到弥斯特找到下一份工作了。
她心不在焉地算着伙食费,径自向着家的方向走去,对跟在她身边的弥斯特视而不见,在外人看来态度几乎称得上冷漠,然而弥斯特只是一言不发地跟着,对于她的待遇没有任何异议。
回去的路不需要小跑,拉妮娅走得很慢,时不时停下来左右看看,就算这样,她依旧走得磕磕绊绊,走几步就会撞到人。
她拐了几道弯,走进一条偏僻的小巷,边走边伸出手。
随着她的步伐,默默跟在她身后的弥斯特身形忽地溃散,化作一团混沌的黑色雾团,随即纷纷涌向拉妮娅,钻进她的袖口,呼吸间消失在她的身体里。
这种小巷自然没有监控,拉妮娅心不在焉地收起黑雾,脚步不停,继续向着家走去。
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冷静接受自己身体里流淌着来自邪恶生物的血的,拉妮娅比较幸运,她认识到自己的能力时年纪小,她的监护人也没有表现出恐惧和排斥……说实话,拉妮娅感觉他发现她能够召唤出一团触手涌动的黑雾时还挺兴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