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一思索,不出片刻,又是一首。
他动作快得跟作诗就像吃白米饭一样简单,林非鹿趁着他写字的时候看了一圈,林景渊跟奚行疆还互瞪着,一个字都还没写出来。
又是一首之后,林非鹿忍不住问:“殿下,你作诗这么容易的吗?”
宋惊澜眉梢微微扬了一下,漂亮的深色眸子里笑意浅浅:“随便写写而已。”
他说随便写写,好像真的只是随便写写。林非鹿伸手拿了其中一张过来看,字迹是漂亮,但诗句以她的文学修养来看确实一般了一点。
难道是自己背多了李白杜甫,才觉得他写的一般?
但是像“万紫嫣红花开遍”这样的,自己也会啊!
连做八首,都是这样十分浅显套路相通的诗句,以他这个写法,林非鹿觉得自己也可以现场表演一个作诗三百首。
宋惊澜铺开宣纸,用砚台压了压,笑意温和看着她:“最后一物。”
林非鹿用手指指了下自己。
宋惊澜愣了一下。
听到她用小气音说:“我。”
他执笔的手顿在半空中,有一滴墨从笔尖滴了下来。但又很快反应过来,摇头笑了下,将染墨的宣纸撤去,换了一张新的,铺好之后温声对她说:“好。”
这一首用的时间并不比之前多多少。
林非鹿估计他就写了几句类似“小女童,白又白,蹦蹦跳跳真可爱”这种的吧。
写完之后她探着脑袋想看,宋惊澜却已经拿起宣纸,将这一张放在了最下面,然后将九张试卷交给了太傅。
学子们陆陆续续交卷。
林景渊和奚行疆拖到最后还在互掐,互相指责对方为难自己。奚行疆似乎觉得跟这个小自己几岁的小屁孩吵架有失风度,毛笔一扔不再理他,大咧咧朝不远处的林非鹿喊:“小豆丁,去猎场骑马吗?”
林景渊更气了:“这么冷的天,你想把我五妹冻死吗?!”
奚行疆看了他两眼,慢悠悠嘲讽道:“弱不禁风林景渊,写不出诗四皇子。”
气得林景渊哇哇大叫,扑上去想跟他干架,被林倾在旁边厉声喝止了。
一时十分吵闹。
林非鹿站起身揉揉跪麻了的小腿,还惦记着最后那首诗,问宋惊澜:“殿下,你最后写了什么?”
宋惊澜整理好纸笔,还是那副温和笑着的模样,“我才疏学浅,随手所做,公主不必在意。”
林非鹿噘了下嘴:“第一次有人给我写诗呀,意义非凡。殿下没听过一首歌吗?”
宋惊澜好整以暇地看了看她:“嗯?”
林非鹿清清嗓子,用她奶声奶气的声音唱:“为你写诗,为你静止,为你做不可能的事。为你我学会弹琴写词,为你失去理智。”
宋惊澜:“……”
林非鹿:“……”
尴尬。
她该改改喜欢调戏漂亮小哥哥的毛病了。
宋惊澜着实愣了一会儿,然后摇头笑了起来。
他总是笑着,林非鹿也早见惯他笑的样子,可此刻他这样笑出来,她才觉得原来笑是不一样的。
好像眼睛有了温度。
太学放假之后,林非鹿也不用为了监督林景渊上学而早起了,尽情感受被窝的封印。
停了几天的雪又洋洋洒洒飘下来,但不比之前大,恰好到赏雪的程度,林帝担心的雪灾没有发生,心情大好,连去后宫的次数都多了。
最近宫内忙忙碌碌,在为过年皇家团圆宴的宴席做准备。之前的终年宴是后宫妃嫔之间的宴会,大年三十那天晚上的团圆宴则会宴请所有皇亲国戚,规模十分盛大。
听萧岚说,团圆宴上会有九十九道菜,意味着九九归一,又称归一宴,是大林的传统,着实让林非鹿馋了一把。
可惜以她的身份,是去不了了。
没过几天,太学这一年的考试结果就出来了。
太傅们从上百首诗作中挑了十首呈给林帝,最后由林帝决出前三名。
都是匿名,也不知道是谁写的。
但往年基本都被林廷和林倾包揽了前三。
林帝看完,毫不犹豫挑了十首之中写女童的一首,对太傅道:“这首不凡,当属首位。是朕哪位皇子所作?”
太傅翻过名册查看,有些惊讶:“回陛下,此诗乃宋国皇子宋惊澜所作。”
林帝一愣,又拿起来看了一遍,“宋国皇子?朕记得他才学平庸,往年从无佳作。”他神情略沉,“把他另外八首拿来给朕看看。”
太傅将另外八首呈上,回道:“说来奇怪,这位宋国皇子所作九首诗,其他八首皆平平,落入俗套,唯有写女童这一首出类拔萃,辞无所假。”
林帝一一看过,神色终有缓和,淡声道:“看来不过撞巧。”他沉思一番,“既如此,便将这首列为第三吧。该赏的还是要赏,别落了大林气度。”
太傅恭声领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