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他知道我偶尔会过来,经常打扫房间,囤积食物,也不会伤害我带回来的人。”
就像一个患有老年痴呆症的老人。
记忆逐渐衰退,能记住的人不多了,但会因为一些本能去做事。
比如惦记着还有人回来,就会定期打扫房间,有时间就去找食物,甚至他还会清醒时去耕地,只是这样的时刻很少,往往一块地还没开垦完,那块地就被杂草覆盖了。
他明明活着,却在一点点死去。
宋一源曾在医院见过阿兹海默症患者,想到那种不可逆的悲剧,一边往嘴里塞饼干一边忍不住嘟囔:“真是个诅咒。”
无数人为永生而着迷。
对真正拥有永生的人而言,却是一个实打实的诅咒。
墨倾却忽然开口:“那我岂不是能一个个送你们上路?”
“……”
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她,目光皆有些异样。
不愧是她。
说的话永远这么不合时宜。
“哦不,你应该不会死的那么早——”墨倾微偏头,视线转向井时,“是吧?”
“嗯。”
井时顿了片刻,终究点头。
对此,就连宋一源都不觉得意外——井时毕竟是民国时期的人,能活到现在还容颜不改,跟西坞村的人也差不多了。
宋一源问:“你是怎么办到的?让普通人永生的办法,真的有吗?”
井时说:“有。”
宋一源捏了把冷汗。
永生一族,永生之法……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估计得引起天下大乱,难怪“新世界”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来西坞村。
井时:
“永生一族很久以前就被盯上了,他们曾经生活的地方叫楼兰,后来楼兰覆灭,他们经过三百年左右的流浪,最终才选定在这里。”
“这三百年里,他们一直被追杀,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可他们还是被找到过,族人被抓走——有一次,那些人抓走了他们的圣女。”
“圣女一向是种族内天赋最高的人,完美继承了祖传医术,也只有她,最有可能研究出长生之法。”
“她确实成功了。”
“她不忍族人受苦,以自身为药引,炼制出三颗长生药——你们可以把它理解为超现代的基因药剂。”
“这种药可以改变普通人的基因,延长个体寿命、增强身体机能,也就是变成他们一族的人。但最终的结局,也会跟他们一样。”
“不过,追杀他们的人没能如愿长生,基因药剂炼制成功的那刻,长生一族集体反杀成功,没留下一个活口。圣女不在后,长生一族又过了几十年颠沛流离的生活,期间送出去了两颗长生药,最后带着仅剩的一颗来到了西坞村。”
宋一源听得一愣一愣的。
半晌他问:“以圣女生命为代价的长生药,总共就三颗,就这么轻易地把最后一颗给了你?”
“嗯。”
井时不经意地抿了下唇。
他说:“对于普通人而言,长生药是无价之宝,对他们而言,不过与生俱来的寻常,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村长把长生药给他,也不是没条件的。
村长知道墨倾会在百年后苏醒,他们需要一个人活到那个时候,把这一消息传递给墨倾,让墨倾给他们的族人一个了结。
或许村长也希望,他看着出生的小圣女来到一个全新时代后,不会太孤单。
故人仍在。
就是他送给小圣女最大的礼物。
墨倾听完后,也没太大的反应,捧起自热米饭吃了两口,忽然想到什么,指了指身边的江刻:“那他呢?最后一颗药被你吃了,他跟你活到现在的方法不一样吧。”
“……”
感觉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的宋一源顿时瞳孔地震。
!!
你们都是些什么怪物!
“是的。他当时濒临死亡,是村长靠古法续的命——”井时望向江刻,眼神渐渐冷却,“他不是江延。墨倾,你想让江长官回来的话,必须杀了他。”
宋一源:“……”
这又是什么惊悚骇人的发展!
宋一源觉得平平无奇的自己不配出现在这里!
不是一个部门的好兄弟吗,怎么非要打打杀杀的?!
墨倾单手支颐,用筷子夹起一块土豆放嘴里,慢慢咽下后,才微微侧首看着江刻,用闲散语调说:“他让我杀了你。”
江刻没她那般吊儿郎当,但神态平静,不见丝毫沉重与紧张。
他说:“我听到了。”
尔后,他又说:“我又打不赢,你看着杀吧。”
躺了。
反正井时给不了他一个答案。
井时要他的命,他尚且会反抗一下,可墨倾若要他的命,他便把命给她好了。
反正他的命也没什么意义。
“他这么说了。”墨倾指了指江刻,然后给了井时一个交代,“既然命都是我的,等我想好再杀。”
“……”
井时脸色变了又变。
但哪怕他再如何木讷,也知道墨倾对江刻没起杀心,而这件事一旦被墨倾知道——决定权就在墨倾手中了,他的意见不重要。
只有他知道,让渡主动权后,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
“你们不要杀来杀去的好吗,”宋一源嘴角狠狠一抽,“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你们这一个两个……三个新古董,能不能有点法制意识?”
墨倾扒了几口饭,注意到他的米饭都没动过。
于是跟没听到宋一源的话一样,指了指他的自热米饭:“你不吃吗?”
“……不吃。”
想到那个沾了血的背包,宋一源就忍不住反胃。
刚咽下去的饼干都要在胃里待不住了。
“给我吧,我还要补身体。”
墨倾顺手把他的米饭捞过来。
宋一源险些被自己呛到:“你?补身体?”
你个跑起来比风快、一拳能砸碎石头的变态……要补身体?!
“是啊,”墨倾理所当然地说,手不自觉地停顿了下,继续用那散漫语气说,“这两天要杀怪,我得养精蓄锐,否则身体扛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