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
她咬了他一口,趁少年愣神的片刻别过头,将自己的拳头攥紧死活不往婚契上按。
云念的一举一动映在谢卿礼的眸中,少年的呼吸刺痛,眼底酝酿出难言的风暴。
“师姐,你不愿意?”
这话落在云念耳中跟问她选择何时死一个意思。
她看了他一眼,少年的唇线紧抿。
“我……你说过会给我时间……”
“你也说最多给你一个月,如今已经一个月了。”
云念愣愣:“什么?”
谢卿礼只道:“你离开了一个月。”
一个月。
她离开了这么久?
在生死境她分不清时间,根本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原来是一个月吗?
他撑在她的身前,问她:“我要你现在给我一个答案,就现在。”
谢卿礼望着身.下的人。
乌发如海藻般披散在身后,眼睛很漂亮,与他对视之时,他心甘情愿沉溺在她的目光之中。
他是渡劫,视力很好,既是是屋内并未点灯的情况下也能看清她的一切。
都是他留下的。
不是梦,不是他这些时间的疯癫打造出的梦境。
只有真真切切的占有和缔结婚契后彼此相通的识海才能让他确定她的存在。
“师姐,给我答案,就现在。”
婚契上他的名字闪着金光,只有她的名字暗淡尚未被点亮。
与他成婚吗?
她从来没想过。
她知道应该拒绝,她不能在这里待着,任务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要离开。
她都知道的。
可迎上少年的目光,他平淡毫无起伏的眼神像一柄利刃刺穿她的心窝。
如今的他与听霜剑境中她看到的谢卿礼太像了,与穿书局预估的结局也如出一辙。
谢卿礼看她的眼神不应该是这样的。
麻木,毫无生气,一滩死灰。
好像知道她不会同意,好像已经没有任何希望,只等着有人来给他最后的解脱。
他看了她许久,屋内有些冷,他的身上覆上了层薄薄的霜花,爬上他的眉峰、长睫,,呼出的气息都带了些冰碴。
他看起来镇定,实际上情绪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云念伸手抚上他的眉,霜花接触到她的体温化为颗颗水珠,又在转瞬间涌上更多。
要拒绝吗?
因为穹灵剑骨,他因此痛失血亲,被关在那座不见天光的井中,每日都有人来抽他的脊骨,日复一日的折磨。
他逃出来后亲手碎了道心,只有七岁的孩子是如何另择大道重塑经脉,在妖域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生活了这么多年?
一路来失去的人太多。
一路来什么都没能留下。
脊骨中的东西要杀他,杀戮道要吞噬他。
他将她视为唯一的救赎,她是他活着的希望。
谢卿礼安静地等着她的回答,不开口不催促不动作,任由她的指尖在他的眉峰一路蜿蜒,在脸颊细细摸索。
他其实知道她的回答的。
云念喜欢他还没有到那种地步。
她很冷静,很聪明,不会冲动将自己交给他。
他敛下眸子,压抑住自己那点戾气,正要不管不顾握着她的手按上婚契之时——
“好。”
她的声音传来。
谢卿礼的长睫轻颤几下,瞳仁微缩,喉口一阵干涩哽咽。
她在此刻主动抬起手,将血珠印在婚契之上,鲜血隐入婚契之中,她的名字迸发出微光。
婚契一分为二隐入彼此的识海之中,有什么东西连接着两人的识海。
她的呼吸和心跳清晰,她的存在前所未有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