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可曾受伤,那灾祸又是何时离去?要是这禁制无法阻止灾祸,那恐怕后患无穷!”
鹿安清沉默。
……那只灾祸,昨夜,在完全控制住他后,只是舔吃了他全部的力量。连带着皮肉骨髓里的黑纹,都毫不忌口地吞吃下去。
直到现在,鹿安清都觉得体内空荡荡,怕是要好些天才能恢复。他现在难受的很,耳边全是主事的心声。
若说伤害,在这件事里,唯一受损的,就只有鹿安清的力量。
尽管鹿安清没说什么,可是主事却不敢轻忽。
大部分灾祸,都是没有神智的物什,有时是一团灰雾,有时是残缺的异类,但最可怕的,唯独一种。
可以拟物的灾祸。
类人,或是类物,这样的灾祸,最是可怕。盖因它们之强大,连普通百姓也能可见其状,并未升起戒备之心。
任由其无声无息地靠近,顷刻间就能掠夺人命。
自打得了鹿安清那句话,分馆主事急忙赶来。
就算他不知道那是什么灾祸,屋舍内残留的灾祸的妖邪之气,都令他呼吸不畅。如此强大,再加上鹿安清的讲述,这只灾祸……
是“那种”最可怕的存在之一。
昨夜无人知晓时,鹿祝史定然和那灾祸抗衡了整整一夜,这才保住了分馆和周遭百姓的安全。
他心中预备往朝廷史馆打的草稿越发地长,面上对鹿安清也越发恭敬。
鹿安清原本是要赶回京城,因着这事,在这座边关小城又停留了十天。
至于史馆回传的消息,已将此事记录在册,另有专人前来彻查。
而鹿安清,则是踏上了回京之路。
…
大牛在赶车。他要进京找兄弟。
他带着攒下来的盘缠和家里最后的家底,一辆驴车上路了。
快到京都时,大牛总算稍微放心。
在京都外,遇到山贼的可能性就少了许多。还有几天的路程就要到了,入夜他不敢赶路,就将驴车停在官道边上的林子里。
大牛幸运,没遇上山贼,也没遇到饥饿的野兽。
他也足够不幸,在临近京都时,遇上了灾祸。
何为灾祸?
民间在神教覆灭后,已经少有传闻。
可百姓还是会信奉鬼神,会寻找虚无缥缈的慰藉。
那些怪异,可怕,名为鬼魅。
大牛就遇到了“鬼”。
他的身体很好,这样的夏夜根本不需要被褥,可后半夜却整个人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寒意冷得浑身哆嗦,冻得醒了过来。
他拼命搓着身体,仿佛行走在冬夜的大雪里。大牛牙齿打颤,连呼吸都吐着白气。
“这,是……”
凉意,是从骨髓里渗透出来的冷。
会死。
曾让大牛逃过几次危险的预兆猛地窜上他的后脑勺,让他脸色惨白得像是刚从冷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是撞见鬼了吗?
在本该漆黑一片的夜林,大牛看到一点光亮。不知是从何而来的胆量,他颤抖着爬下了车板,朝着那微弱光亮的地方走去……
他看到了,一小簇燃烧的火堆,以及架在火堆上缓缓转动的……
鸡?
大牛没发现,自己胳膊上被冻出来的淤紫稍稍褪去。
他软着脚走到那火堆边上,一股脑坐了下来,茫然地盯着火堆发呆。
他的身体还在打颤,但也逐渐恢复了知觉。
在烤鸡的人没赶人,还在慢吞吞地加着料,那香味越来越浓郁,将差点冻僵的大牛从世界的另一端吸引回来。
咕咕……
肚子打鼓。
他就看着那人将烤好的鸡撕了一半下来,好像根本不烫嘴一样吃了起来。
那动作看着有点粗鲁,却又有些意料之外的优雅。
仿佛那是自骨子里带出来的气质,再多年的磨砺都无法消去。
吃了一半,他拎着另一半的烤鸡起来,经过大牛的时候随手丢给他,在大牛手忙脚乱接住的时候,一股奇怪的味道飘散过来。
大牛下意识吸了吸鼻子。
“吃。”
一道微凉的嗓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