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太皇太后的寿诞之期已过,大家都知道何三春的日子不长了,就在这个时候,几条黑影趁夜飞越高墙进入绥靖营,制住一名兵丁的穴道,讯问何三春被关在什么地方。
这位兵丁一看就知道是武林人士来搭救何三春,正巴不得呢,也没用人家用什么刑,直接就把何三春住在哪儿,哪儿有哨儿都给说得清清楚楚。
这几位都是白道名宿,与何三春相识,也听说了何三春被判凌迟的消息,所以夜闯绥靖营,想把何三春给救出去。
到了关押何三春的地方,大家都愣住了,房间没锁,何三春也没戴镣铐,盖着干干净净的锻子被睡得正香,听到动静,何三春睁开眼睛,里着被子坐了起来,大家才明白,她居然还脱了外衣,只穿着肚兜儿亵裤睡觉,不像是坐牢等死,反倒象是在家里一般。
一见这老几位的打扮,何三春哪得不明白。
“多谢几位的好意,今天能得再见,是我三春的荣幸。你们也都看见了,三春虽然内力尽失,但想从这里出去易如反掌,只是三春不愿罢了。”
“你可知留在这里会有什么结果?”几位都急坏了。
“三春自投罗网,怎会不知难免凌迟一死,今天下已定,民心思安,再举反清复明之旗已然是过时之举,但我生为大明臣民,死为大明之鬼,国既不复,苟活无益。三春唯愿领千刀万剐之刑,为大明留下最后一点儿光亮。”
“姑娘,你怎么这么傻,明朝已经完了,保也无益,又何苦要自我摧残呢,还是跟我们走吧。”
“不,谢谢各位,我意已决,不必相劝。”
“也罢,既然何姑娘决心已定,我们也不相强,若不是那姓花的狗官将你打伤,你也不会被获遭擒。你死以后,我们必不会放过那花敏狗官。”
“不!不要!我与花敏虽然萍水相逢,但交情过命,花敏将我打伤,是为了不让我去行刺巡抚,希望我远遁他乡,免遭重辟,可惜我不能如他所愿,反而愧对他一片苦心。几位前辈出去,也替我知会江湖上的朋友一声,千万不要去寻花敏报仇,免得我九泉之下不能安心。”
“人各有志,我们也不好相强。永别之日,我们来替何姑娘壮行!”
“三春在此谢过各位朋友!”自这日之后,又接二连三有许多起江湖朋友来到绥靖营,有的是不明真相来救人的,有的是知道消息来探望的。
既然何三春自己不愿意出去,武林人也没有什么理由硬劫,所以与绥靖营之间也相安无事,副管带干脆撤了牢房周围的岗哨,任江湖中人来来往往,不加干涉,也免得发生不必要的冲突。
日子很快就过去了,这天晚饭的时候,副管带带着几个兵丁抬着食盒亲自来到牢房前,此时何三春刚刚与几个兵丁下完棋,正坐在棋坪前复盘。
副管带叫手下把桌子收拾干净,摆上几碟好菜,还有一坛陈酒。
“何姑娘,明日便是你大喜的日子,在下特来为姑娘献酒。”何三春一切都明白,脸上静如止水,抱拳在胸。
“三春在此谢过了。”副管带请三春坐下,然后亲自为她满上酒:“我家花大人不在,若是他在何州,也流不到我这副管带替姑娘把盏,这头一杯酒,就算替花大人敬你!”
“好,我喝了。”拿过酒杯来一饮而尽。
“何姑娘是位巾帼豪杰,弟兄们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二杯酒,我替弟兄们为姑娘壮行。”
“多蒙夸奖,愧不敢当,三春这里谢过了。”
“弟兄们上命所差,明日难免有许多得罪之处,这三杯酒,我替弟兄们先行谢罪!”
“大人的心意,三春尽知,明日三春解脱,还要靠弟兄们费心,说什么谢罪的话,再说,有绥靖营的弟兄们关照,也免得被那些俗物沾身,三春还要谢过众位。我这里把酒喝了,再休提此事。”三春脸微有些潮红,她明白,明日行刑,这褫衣捆绑的事都是绥靖营弟兄们的事儿,行刑之时,也要他们动手。虽然大家心中都不愿意做这个恶人,但究竟得有人出头啊,因此副管带先来告罪。
一想到明天自己就要把这一条洁净如玉的身体暴露在无数异性面前,还要被人家手触绳捆,按惯例,说不得自己那最隐秘的地方也要挨上几刀,何三春还是感到一股难言的羞耻。
副管带走后,绥靖营的弟兄们又一批批地过来替何三春送行,何三春是有酒必喝,一概不拒,喝到半夜,竟然毫无醉意。
大家都来敬酒,本意是想让她喝醉了,明天上法场就不知道痛苦,哪想到她竟有如此海量。
最后一拨儿是由一个十夫长带领的兵丁,羞容满面地来敬酒。
“何姑娘,明天就是我们弟兄身前侍候,有什么不周到的请姑娘海涵,到了那边,不要怪我们。”
“不要这样说,这件事总得有人做?明天还要仰仗各位多多操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