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几日,寒意渐渐收敛,大有春回大地之像,笼罩皇宫一月之久的阴霾也随着散去。
自那晚蒙斯醉的一番劝慰之后,司慕涵的心情却是好了许多,虽然还是忙着政事,但是至少不向往常那般不要命似的忙着。
后宫的诸人见了,不禁松了口气。
皇宫的阴霾是散去了,然而身为和安皇贵君的母家唯一活着的长辈的薛族长此时却被一层浓重的阴霾笼罩着,大有将其吞噬了的迹象。
当日,永熙帝见和安皇贵君病重,便将被关押在了顺天府大牢的薛家大秀和薛清给放了出来,然而同时却也让人去了兰州,将薛齐这一支脉的人接进京。
而进京的却正是薛齐的母亲和两位同胞长姐,本来薛母是想将全家都带进京城来的,只是因为赶路赶的太急,薛母便只好先行带着两个女儿赶来,虽然最终还是没有得以见到和安皇贵君的最后一面,然而赶到京城之后,却立即便被永熙帝召见了。
想当初,薛族长等人到了京城之时,还被晾在了驿站好些天方才得以召见。
永熙帝见过了三人之后,便又让她们去了清思殿见了薛齐,再由薛齐领着去了太庙,向和安皇贵君磕了头上了香。
太庙是宫中极为重要的地方,如非特殊时日和尊贵之人是不得前往的,然而永熙帝却准许了薛母等前往祭拜和安皇贵君那便是极为的看重她们。
其后,永熙帝下了一道让京城众人都惊愕的旨意。
薛母等人并没有坐薛族长的府邸,而是被另外赐了宅子,而这所宅子却刚好在薛族长府邸正对面,从而形成了两座薛府各街相对的诡异现象。
众人为了区分两个薛府,便依着两座薛府正门朝向不同分别成为东西府。
薛族长一家为东薛府。
薛母这一家为西薛府。
一个家族能够两系都得到当今皇帝的御赐府邸,那本是一件极为风光之事,薛氏本该异常高兴,然而事实上,这对薛氏……不,应该说是薛族长来说,却是一个晴天霹雳。
薛族长心里很清楚这些年对嫡姐这一脉的后人做的有多过分,也清楚薛母等人是恨死了她,正如她恨不得将薛母这一支的人都给铲除干净一般!
如今她们居然能够得到永熙帝这般恩荣,岂会与自己善罢甘休?!
这些日子薛族长在京中的经营可以一败涂地,不但没有拉拢了什么权贵,甚至弄得自己声名狼藉,如今薛母等人的到来,便如同雪上加霜一般,让她心中的忧虑更深!
薛母等人得到了永熙帝这般恩宠,那定然会来跟自己抢薛氏一族的族长家主一位,有永熙帝护着她们,薛族长没有丝毫的胜算!
自从自家对面又多了一座薛府之后,薛族长可以说没有一晚是睡的好,没有一顿饭是吃的香的,更让她气的几乎晕厥的是,自从薛母等人如今了新建的薛府之后,前往送礼恭贺之人便络绎不绝,与当初自己开府大吉之时简直是天差地别!
若是薛族长知晓那些前来送礼的人都不是薛母邀请的,而是她们自发上门的话,薛族长怕是真的会气的吐血,当初薛族长开府大吉之日,虽然也有不少人上门捧场,然而却是收了薛家的帖子,给和安皇贵君的面子,方才前往的。
如今东薛府内的主子们那是恨不得一把火将西薛府给烧个一干二净的!
东薛府
薛族长气了几日之后便又打起精神来捍卫自己的地位,而此时她的心中,唯一能够保住自己地位的便是让自己这一脉的男子出一个永熙帝的君侍,在她看来,此时薛母等人之所以如此风光那时因为薛齐那喧人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迷住了永熙帝,薛母这一支脉放才会有翻身的一日。
而在薛族长心中,最有机会的便是薛清。
因而她郑重地将薛清交到了书房,耳提命名地说教了一通,为的便是让他想尽一切得到永熙帝的看重。
薛清何尝不想做到薛族长所希望的事情,“可是……清儿根本便见不到陛下,如何让陛下迷上清儿?!”
他的话说的又是急又是气。
急自然是因为见不到永熙帝,而气却是冲着薛齐去的,自从他被关进了顺天府大牢之后,他便恨死了薛齐,将当日他受罪的责任怪罪到了薛齐的身上,甚至认定了,永熙帝之所以那般对他,都是因为薛齐在背后搞得鬼!
除了恨薛齐之外,他还恨上了和安皇贵君,恨他为何偏爱薛齐而这般冷待他!
薛族长也是因此而忧心,想了想,最后咬了咬牙,“你找个时间去一趟对面,说你想薛齐那个喧人了,想进宫看看他!然后在找个机会留在宫中,若是可以,你定要比薛齐那个喧人先一步成为陛下的人!”
薛族长将一切都想的太美好,仿佛认定了薛清只要进得了宫便一定可以得到永熙帝的宠幸似的。
薛清却有些不愿意,“可是……可是薛齐那个喧人之前那般陷害我……我还去找他,岂不是又要受他的折辱吗?!”
以前都是他折辱那个喧人的,可是如今却让他去受他的气?
他都还没有被正式册封,说不定陛下根本便看不上他!
说完,看向薛族长的眸光带上了一抹怨愤,当初若不是她领着薛齐那个喧人进京,如今他岂会受这些委屈?!
薛族长沉下了脸,“你若是不听,那往后便不是薛家的人!”
薛清闻言,顿时惊了。
“如今对面那家子人靠着薛齐那个喧人就快爬到了我的头上了,若是你不能得到陛下的宠幸,那往后薛家便再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薛族长狠戾地道。
薛清脸色有些白,这些年薛齐那喧人这一支脉过的是什么日子他很清楚,而他们之所以会沦落至此,便是因为当年他们失去了薛家掌权之位,若是薛齐那喧人的母亲真的夺回了薛家的大权,那往后他……
薛清是越想越慌,脑海中随即也浮现了薛母先前的几个儿子都被送给别人当玩物的事情,便拉着薛族长的手,连忙应了下来。
薛族长见薛清同意,脸色缓和了些,便安慰了几句,“我知道让你去给薛齐那喧人伏地做小委屈了你,可是清儿,只要你能够成为陛下的人,还愁将来收拾不了薛齐那喧人?”
从骨子里,薛族长便看不起薛母这一脉的薛家人,尤其是薛齐,当初她带着薛齐进京,便是看上了他胆小如鼠,翻不出风浪的性子,只是没想到,如今他居然有这等本事!
不过,薛族长却还是相信,自己一手养出了的薛清比之薛齐,更胜百倍。
陛下连薛齐那等喧人都看上了,岂会看不出清儿?!
薛清此时虽然愿意服了软,但是心中却已经筹划着将来事成之后,如何报复薛齐。
正当东薛府阴云密布之时,西薛府内却是喜气洋洋。
薛母名薛水文,如今虽然方才四十出头,然而却因为多年的生活艰辛,看上去却像是已经年过半百一般,此时她虽然穿着华服,但是却依旧无法穿出贵气来,然而却因脸上那憨厚的笑容,也算是让人看得舒服。
薛水文膝下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而四个儿子当中,除薛齐未嫁之后,其余的三个儿子都被嫁出去了,而且由于薛族长的缘故,都嫁的不好,两个女儿长女是嫡女,与薛齐同父所出,名薛平,而次女是庶出名薛安,乃薛水文唯一的一个侧夫所出。
由于生活的贫困和薛族长的乒,薛水文膝下的两个女儿还算是有好,并没有寻常人家之间的嫡庶纷争,薛平性子和薛水文一般,属于温和一类,而薛安却是急性子,也是这一家子中最恨薛族长之人。
薛水文因为性子温和,虽然对薛族长的多年乒也是心怀怨怼,然而却不敢生出反抗之心,只是一直默默承受着。
也正是因为薛水文这个性子,所以在与和安皇贵君同一支脉的几家人当中,被薛族长乒的最惨的一个。
如今她虽然得到了永熙帝的恩宠,但是却也没有生出要报复薛族长之心,只是想着将家人都接过来好好过日子。
倒是薛安已经不止一次在母亲的面前表示要好好教训一番曾经乒她们的那些人,若不是薛平劝阻了她,她早在得到了永熙帝御赐府邸之后便过去对面大闹一场。
薛平性子虽然如母亲一般温和,但却也多了一份心思,如今弟弟尚未被证实册封为德贵君,她们也是方才进京,还未站稳脚跟,若是这时候前去闹,那最后连累的定然是弟弟!
而且,进京之后,她也去打听了一番薛族长在京城的事情,而得到的结果便是声名狼藉。
虽然她们和薛族长不和,但是现在不是在兰州,没有人清楚她们不和一事,京城的人只是知道她们都是薛氏一族的人。
薛族长将薛家的名声闹得这般的不堪,她们若是也已经京城便大闹一场,那岂不是一辈子都要和薛族长一般被人笑话吗?
薛平耐着性子将这些道理说给了薛水文和薛安听,薛水文听了,自然是点头称对,薛安虽然因为不能报复薛族长而闷着一口气,但是却还是听了母亲和嫡姐的。
母女三人暂且将对面薛府的人和事给搁在了一边,全心适应着新的生活。
在入住西薛府之后,薛水文便立即派人前去兰州将其余的家人接进京,除了自己的家眷之外,还将两个庶出妹妹一家子都给接过来。
论辈分,薛水文是薛族长的侄孙女,母亲乃薛族长的侄女。
薛水文的母亲当年因为年幼且庶出,失去了薛家家主族长的继承权,从而沦为了偏支,本来她还有三个妹妹的,但是因为薛族长的乒都是早逝,那一个未成家便病逝,另外两个虽是成了家,但是一个未曾留下后嗣便也病逝了,而另一个是生了两个儿子,但是未曾诞育女儿便去世,而那两个儿子,最终也被薛族长当作了礼物一般送给了别人,后来传闻也是不得善终。
薛水文母亲除了生下薛水文这个嫡女和两个庶女之外,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嫡出一个庶出,只是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最终都成了折损在了薛族长的手中,成了她攀附权贵的工具。
自然,所谓的权贵,不过是兰州周边的一些大户人家。
而薛水文自那两个弟弟出嫁之后,便也再无他们的消息。
可以说,和安皇贵君这一脉是被薛族长给毁的只剩下三房人了!
薛族长将人害的这般惨,也难怪如今日夜担忧自己会被报复!
……
皇宫
交泰殿
冬末的午后暖融融的,御书房内的暖炉已经撤去,紧闭了好几个月的窗户却也可以敞开,明媚的春光照射进来,亮了整个御书房。
这般好的天气不管是做什么,都应该是顺心的。
然而此时司慕涵面对着桌上的一大堆奏折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这情况便是连先前她被和安皇贵君去世一事缠绕着之时都未曾出现过。
她耐着性子又批阅了两本折子,最终还是安不下心,便搁下了笔,对外边唤道:“来人!”
半晌后,便见苏惜之走了进来。
司慕涵见是苏惜之,眸光凝了凝,苏惜之这事或许也该抽出空来处理处理了,不过此时她还未有这个心情,整了整神色,便问道:“皇贵君可有过来?”
似乎自从那晚醉儿来过了之后,他便不再如先前那些日子一般,每日都到御书房报道,而且一待便是好半天。
也许是习惯了身边有他的气息在,如今他不在了,她便觉得身边少了什么似的,这种感觉也先前因为和安皇贵君病逝而起的却又不一样。
不可否认,她有种被严重忽视了的感觉!
而因为程氏住在观星殿,她却又没有想好如何安置程氏,便也没去过观星殿,偶尔在流云殿见到他,却也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他便说有事走了。
难不成他比她还忙?
难道他也和醉儿一般气她?
不过这几日见面,却又不像是生了气的样子。
苏惜之恭敬地回道:“回陛下,未曾。”
司慕涵鹏了眉头,随后站起身来,往观星殿而去。
到了观星殿得知雪暖汐一整日都呆在暖阁没有出去之后,便未曾让人通报,自个儿去暖阁寻他,心里便更加的确定雪暖汐怕是真的动了怒意,所以情愿呆在自己宫中也不来看她。
只是当她走进了暖阁之时,却见雪暖汐坐在了暖榻上,而榻上的小桌上却堆满了书籍,此时他正埋头看着认真地看着。
司慕涵被不禁有些惊讶,挥手使退了正欲向她行礼的宫侍,随后便缓步走到了他的身边,然而雪暖汐却还是全神贯注地看着手中的书本,她扫了一眼他手中的书,却发现是本账册,“在看什么这般入神?”
雪暖汐忽闻耳边有人说话,便吓了一跳,猛然抬起头。
“朕吓着你了?”司慕涵柔声道,随后坐在了他的身边,伸手将人还在呆愣中的人儿揽入了怀中,汲取着熟悉的气息,方才一直不安定的心此时渐渐地安了下来。
雪暖汐回过神来,没有回答司慕涵的问题,却是惊讶地道:“涵涵你怎么来了?”
“阿暖,可是生朕的气了?”司慕涵见雪暖汐这般反应,以为他是不想见到她,便更加认为他是生了她的气。
“生气?”雪暖汐一愣,不明白为何她忽然间这般说,“没有啊,我为何要生你的气?”好好的,他生什么气了?
这回轮到司慕涵发起了愣了,“既然不生气,为何不来见朕?”
“我有见你啊。”雪暖汐奇怪地看着她,“便是昨日我们还见过了面了。”
司慕涵眉头蹙了起来,认真地看着他,“你真的没有生气?”
“真的。”雪暖汐认真地点头,“谁跟你说我生气了?我好好的为何要生你的气啊?”今天她是怎么了?该不会还是因为和安皇贵君去世这事吧?
想到这,雪暖汐脸上浮现了担忧的神色。
蒙斯醉明明说了,她已经宽了心,而他这几日见她也是缓了过来了,怎么如今又这般了?
“涵涵……”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司慕涵给打断了,“既然不生朕的气,那为何不来找朕?前些日子你都来御书房陪着朕的。”
此时,她并没有发觉,自己的话中有着抱怨的意味。
可是雪暖汐听出来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涵涵……你是不是身子不适了?”
以前的涵涵从来不会这般的?
带着孩子气的抱怨。
司慕涵眉头蹙的更紧,“朕的身子很好。”
“可是……”雪暖汐凝视着她,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此时心中的感受。
司慕涵见他不说话,便真的是沉下了脸,“你不是生朕的气,那便是厌弃了那般陪着朕了?”
雪暖汐闻言,立即反驳道,“我没有!”
“那你为何不来?”司慕涵越发的像是一个吃不着糖的孩子。
雪暖汐盯着她看了许久,最后却倏然间笑了出声,“涵涵……你如今真像个孩子!”虽然是沉着脸,但是他却看得出来,她并不是真的生了气。
司慕涵一愣。
“我当然没有厌弃你,便是一辈子时时刻刻对着你我也不觉的厌弃!”雪暖汐笑容灿烂地道,虽然是笑着,但是言语却是坚定,“我也想每天去御书房陪着你的,可是最近后宫事情挺多的,我便只好先处理这些事情了。”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而且……我这般经常去出入御书房却也不是一件好事。”
司慕涵眉头并没有因此而松了开来,“后宫的事情?不是一件好事?”
“对啊。”雪暖汐只是注意到了司慕涵前边一个疑问,随后拿起方才看着的账本,“这是这个月后宫支出的账本,我正在看着。”
司慕涵低头看着一雪暖汐手中的账本,不禁讶然。
虽然她是让他暂且管着后宫的事情,但却没想过他连这些事情都管上手了。
他好动,如今怎么又这般耐性来看这些账册?
“对。”雪暖汐认真地点头。
司慕涵看着他,“你怎么看起这些了?”
虽然惊讶,却也有些不知滋味。
他便是为了这些东西便不管她了?!
“先前你不是说过,去年因为西南起过战事,所以去年的税收少了不少,而去年的事情又那般多,国库怕是支出了许多银子吧。”雪暖汐一脸正色地道,“我担心你缺银子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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