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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朕还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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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后为何驾到,司予述心里一清二楚!

    终究,所有人都还是选择了背弃她!

    便是同当年那将她视作了亲生女儿一般疼惜的蜀父君,也是一样!

    一样!

    水墨笑似乎来得很着急,身上只是着着寻常的冬衣,并没有穿上凤后朝服,不过神色还算是平静,他缓步步入了正宣殿,步履不急不缓,让一众大臣纷纷寻思他到来的目的,却不得结果。

    “参见凤后。”姚心玉领着众人行礼。

    水墨笑在离司予述一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双目氤氲,让人看不清眼底的真实思绪。

    司予述与他对视,并没有如同众人一般行礼。

    水墨笑扫了一眼她手上的明黄折子,然后,缓缓道:“平身。”

    众人谢恩之后起身。

    “不知凤后驾临……”姚心玉上前询问,不过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司予述沉声开口:“大周自立朝以来从未有过凤后临朝之例,上一次是因为母皇病重不得不如此,可如今,母皇病情稳定,且朝中亦无大事,凤后为何再一次出现在正宣殿?!”

    众人一愣。

    司予昀也眯起了眼睛,她也无法猜测出水墨笑出现在正宣殿的目的,虽然看似解了她的围,但是,她却仍旧不信水墨笑会帮她!

    即便他要和太女作对,但是,在有一个对他孝敬有加的养女之后,怎么会选择她!

    水墨笑面色未变,只是氤氲的眸子深了深,“太女放心,本宫前来不是想干涉太女监国行政,只不过是来替陛下传句话罢了!”

    “凤后,陛下的情况如何?可是大好?”姚心玉紧张问道,虽然嘴上说大好,但是心里其实是想着永熙帝的病情有变,所以方才会让凤后来传话。

    水墨笑环视众人一眼,扬声道:“陛下已然清醒,且情况也日渐好转,经御医诊断,最多半月,陛下便可完全康复!”

    话落,众人反应不一。

    但有一点基本是相同的,那便是松了口气。

    而于灵尤为明显。

    然而,也并非所有人都如此,比如说,谢净芸,也比如说,永熙帝至亲的两个女儿。

    司予述面无表情,握着折子的手指更是苍白。

    司予昀面上虽然扬起了喜意,但是却不达眼底,若是没有发生今日的事情,她或许会因此而高兴,可是如今……永熙帝醒了,她的困境,她的危机,却仍旧未曾解除,甚至,更是寸步难行!

    “凤后确定?”姚心玉不得不重新确认。

    水墨笑正色道:“姚大人觉得本宫会在此事上面说谎吗?!”

    “臣不敢!”姚心玉道,“既然陛下安好,可否请凤后禀报,臣等想亲自前去觐见陛下!”

    “陛下如今还需静养。”水墨笑继续正色道,“诸位大人之心本宫会代为转达,至于觐见,便还是等到陛下完全康复之后再说吧。”

    姚心玉想了想,没有坚持。

    司予述随即道:“不知母皇请凤后来传什么话?”

    水墨笑看向司予述,看着她的如此神情,眼底闪过了一抹失望,沉吟会儿,然后,缓缓道:“陛下想见太女。”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原本该是冷总管来的,只是本宫担心冷总管请不动太女,便代替他来这一趟。”

    “早朝尚未完。”司予述面色转为了肃然,“还请父后先行回去禀报母皇,待早朝完了之后,儿臣即可赶去!”

    司予昀闻言,冷笑于心。

    水墨笑没有接了她的请求,只是凝视了她会儿,然后,缓缓道:“怎么?你的事情重要过陛下?”

    “朝政之事并非本殿一人之事。”司予述回道。

    水墨笑声音一沉,“太女,这大周的天下都是陛下的,大周之内所有事情,能够最终决断的唯有陛下!”

    司予述面色像是凝注了一般,没有丝毫的波动。

    水墨笑没有再说话,像是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回复,然而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压迫与警告。

    最终,司予述垂下了眼帘,掩盖住了眼底的讥讽,“既然如此,儿臣便先随凤后前去觐见母皇!”

    水墨笑移开了目光,落到了司予昀的身上,眸中的氤氲瞬间化作了冰霜,声音却是平缓,“礼王,你也跟着来吧。”

    司予昀抬起视线,便见水墨笑满眼的冰冷,心中的猜测,更是明确,“是——”

    水墨笑扫视了两人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司予述随即跟上,手中的折子并未递给姚心玉。

    司予昀低下了眼帘,也缓步跟上。

    在三人离去之后,姚心玉做了最后的收场,声音比过去的半月多明显的情况许多,因为,永熙帝即将康复。

    早朝,散去。

    原本阻止不了的纷乱,却也悄然消失。

    庄铭歆神色不动,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于灵面色时而轻松时而绷紧,心里隐隐也猜测出永熙帝会在这时候召见太女的目的。

    陛下若是知晓了这件事,会如何处置?

    于家即便清白无辜,可是,陛下若是若是要牵连,却也不是不可能。

    而作为三位知情人之一,也是对打压礼王最为期待的谢净芸,此时却沉着一张脸,失落不已。

    散朝之后,诸位大臣三三两两,低声议论地离开。

    都是一步一步地爬上如今位置的人,自然也有几分心机和眼力,太女手中的那几分折子里面,究竟写了什么,居然惊动了病重的永熙帝?

    而每一个人的猜测,多多少少都与礼王扯上了联系。

    可其中的联系究竟如何,却没有人能够说清。

    水墨笑出了正宣殿之后便冷下了一张脸,比外面肆虐的风雪还要冷。

    交泰殿离正宣殿不远,不过行走却仍是需要一刻半钟的时间。

    他没有动用轿辇,直接用脚向交泰殿走去。

    一路上,一句话也未曾说过。

    司予述和司予昀自然也只能跟着。

    两人一前一后。

    同样寂静无声。

    交泰殿仍是那个交泰殿,即便如今主人病着,可是,却丝毫不减其威严庄重。

    和正宣殿一样,昨夜的大雪并未在交泰殿内留下丝毫的痕迹,便是如今飘落着的细雪,也有宫侍在清扫着。

    一行人进了交泰殿,径自往帝寝殿而去。

    到了帝寝殿外,便见蜀羽之站在了门外,而门外原本守卫的御前侍卫,此时已经散去,只留下了两个宫侍看门。

    水墨笑上了石阶,走到了蜀羽之的面前,“陛下用过了早膳了?”

    “嗯。”蜀羽之点头。

    水墨笑转过视线,看向旁边的守门的宫侍,“去禀报吧。”

    其中一个宫侍领命,随后,转身推门进去,半晌后,出来禀报道:“回凤后,陛下请礼王殿下进去。”

    在石阶之下,顶着风雪的两人同时抬起头来。

    司予昀是吃惊。

    而司予述,则是阴沉。

    水墨笑转过身看向两人,面容仍旧是冰冷无比,“礼王!”

    司予昀垂下头,攥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冷气,然后,起步,一步一步地走上了石阶,接着,走进了寝殿内。

    随着寝殿的大门缓缓关起。

    寒冷被挡在了门外。

    寝殿内,温暖如春。

    空气中弥漫着药味。

    “殿下请。”宫侍低声道。

    司予述环视了外室一眼,却不见父亲的影子,攥着的手紧了几分,随后,在宫侍的引领之下,走进了内室。

    内室比外室又暖了几分。

    药味更浓。

    司予昀进来之后仍旧是在第一时间环视了四周,但,却仍是没有找到父亲的影子,心,又沉了几分,随即,方才将目光移向了中间的寝床上。

    而便在寝床上,永熙帝靠着高高的靠枕坐在了床头,许是因为没有力气,因而与其说是坐,不如说是躺着。

    她正侧着身子看着她。

    看见了永熙帝的此时的模样,司予昀脸色一变,眼中有着极深的惊愕。

    不过是半个多月罢了,便……

    成了这幅样子?!

    永熙帝没有说话,消瘦的面容上没有浮现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沉静威严,而目光,也并未因为病态而有丝毫的浑浊,甚至比之从前更加的锐利清明。

    司予昀目光与她的相撞,身子,不禁生出了一阵激灵,随即,跪下低头:“儿臣见过母皇……”

    永熙帝没有开口。

    司予昀顿时感觉到了一股极大的威压迎面袭来,在这威压之下,她便是想寻思着脱身之道也似乎不得,头,随着沉默的蔓延,一点一点地往下低。

    手,攥的更紧。

    心弦紧绷。

    不知道过了多久,永熙帝方才开口,“皇位,与蒙家,你作何选择?”

    声音,低缓。

    那是病中之中的虚弱表现。

    然而,便是这般的一句话,却激起了千层浪。

    司予昀猛然抬头,满脸惊诧,目光,直直地盯向了永熙帝。

    她愣住了。

    彻底愣住了。

    永熙帝没有说话,面色也没有多大的变化,也没有再说话,像是,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许久,司予昀方才说出了话,然而,声音却是控制在不出的颤抖,“母……母皇……”

    一句称呼之后,便又是沉默。

    思绪,在脑海中快速转动。

    她苦思着永熙帝这话的用意。

    是给她机会,还是……

    心跳的很快,血液,却似乎渐渐地凝固。

    冰冷,袭来。

    如同方才在殿外一般。

    母皇是在给她机会吗?!

    是吗?!

    可……

    为何?!

    这时,方才水墨笑的目光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那般的冰冷刺骨。

    不!

    不会的!

    绝对不会是在给她机会!

    尤其是在她可能已经知道了东南诸事的真相之后!

    她为何这样问?

    试探?

    还是……

    永熙帝似乎并不着急,一直静静地等待着,神色都没有变化。

    司予昀狠狠地攥了一下拳头,然后俯身,一字一字地道:“母皇,你杀了儿臣吧!”

    不管是哪一个答案,都是错!

    与其这般,不若都不回答!

    母皇或许会因为东南一事而严惩她,但是,绝对不会要她的性命,至少,目前而言不会!

    如今,她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以退为进!

    “皇位,与蒙家,你选哪个?”永熙帝却是再一次问道。

    司予昀抬头,神色悲戚,“母皇……”

    “朕……”永熙帝打断了她的话,“只要答案。”

    司予昀屏住了呼吸,脑海当中飞过了许许多多的事情,那些不甚痛快的回忆,直至胸口因为缺少空气而开始生疼之时,方才开口挤出了两个字:“蒙家!”

    她在赌。

    赌自己没有猜错!

    永熙帝神色仍旧是没有丝毫的转变,在看了她半晌之后,然后,合上了眼睛,“下去吧。”

    司予昀没有再说任何的辩驳,俯身领旨:“是!”随后,僵直着身子转身,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

    半晌后,寂静的室内再度响起永熙帝的声音,“冷雾,让太女进来。”

    站在一旁宛如隐形人的冷雾恭声领旨:“是。”随后,转身走了出去,方才出了内室,便见司予昀一手撑着墙,像是站不稳似的。

    冷雾停了一下脚步,随后上前:“礼王殿下。”

    司予昀当即站直了身子,扶着墙得手也随即收回,然而即便她极力掩饰,但是,额上冒出的惫,仍旧是泄露了她此时的心境,“冷总管,可是母皇还有话要说?”

    冷雾回道:“陛下只是让奴侍去请太女进来。”

    司予昀牙关紧咬一下,随即道:“本殿的父君如今在何处?”

    “豫贤贵君在寝殿旁的配殿。”冷雾回道,“陛下的病情虽然大好,但毕竟是疫症,御医在配殿内依然备好了汤药,请礼王殿下移步配殿。”

    “父君不是近身服侍母皇吗?”司予昀又问道。

    冷雾回道:“陛下要单独见殿下和太女殿下。”

    司予昀面皮抽搐了一下,随后,起步出了寝殿。

    冷雾紧跟随后。

    一出寝殿,寒风随即袭来。

    司予昀却丝毫感觉不到任何冰冷。

    水墨笑和蜀羽之的目光同时看向了她,冰冷中带上了审视。

    司予昀仿若未曾看见一般,一步一步地往旁边的配殿走去。

    司予述一直低着头,对于司予昀的任何举动,像是对司予昀的一切举动都没有任何的兴趣。

    冷雾上前,“太女殿下,陛下请您进去。”

    司予述抬起了头,看着眼前的寝殿,沉吟会儿,然后,面色木然地起步往前。

    “太女。”便在司予述走过了蜀羽之的面前之时,他忽然间开口道,“陛下还病着!”

    司予述没有转身看向他,也没有任何的回应,径自走进了寝殿。

    蜀羽之见状,抿紧了双唇。

    水墨笑面色冷凝。

    “凤后……”蜀羽之看向水墨笑,“臣侍这般做了……有错吗?”

    水墨笑看向他,“她将那些东西交给你,是想让你做什么?”

    蜀羽之一愣。

    “本宫昨夜问过了近身伺候陛下的宫侍,在陛下决定改变方子之时,和蒙氏说过了一些话,她说,若是她死,便让蒙氏跟着……”水墨笑缓缓道,冷凝的面色转为了凄然,“她带着蒙氏一同走,不是担心蒙氏会和礼王一同给太女添堵,而是……不想让他面对蒙家灭亡一事吧……”

    蜀羽之眼眸微微睁。

    “终究……”水墨笑垂下了眼帘,掩盖住了眼底的凄然,“蒙氏在她的心里还是有地位的……还是有的……”

    即便发生了这般多事情之后,即便蒙氏做尽了伤她心之事过后,她仍旧是未曾放下!

    她的心里,有雪暖汐,也有蒙氏,那他呢?

    是否也有?

    又占据了多少?

    她为蒙氏考虑,却可曾为他考虑过?

    未来太凤后的位置,便是她要给他的吗?

    他想与她生死与共,然而,她可曾愿意?可曾想给他这个机会?

    “翊君,你说她交给本宫的是大义,可是,这份大义……可曾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东西?江山……大周的江山……本宫一个男子,即便贵为太凤后,又能做什么?或许,她不是相信本宫能够辅助太女,而是相信……本宫于太女,威胁几乎没有……”

    所以,方才这般的放心。

    水墨笑抬起了头,看向屋檐之外肆虐的风雪,溢出了薄冰似的一声轻笑,然后,起步,离开。

    这里,不需要他了。

    她安好了,便不需要他了……

    蜀羽之看着水墨笑走入风雪中的身影,愣怔了起来。

    寝殿内

    司予述跪在了永熙帝的床前,没有抬头,甚至没有因为永熙帝的模样而露出一丝一毫的震惊,有的只是平静,近乎木然的平静。

    从礼王毫发无伤地自由走出寝殿,她便知晓了结果。

    一切的谋划,一切的准备,在这一刻彻底成空。

    太女又如何?

    监国又如何?

    只要眼前之人不允,一切,都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永熙帝也是如同方才对待礼王一般,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然而,目光却和方才的单一不同,这时候,她的眼瞳之内,泛起了许多的情绪,复杂的难以分辨。

    许久,司予述打断了平静,她垂着眼帘,始终没有看向永熙帝,“母皇让儿臣进来,可是为了东南一事。”

    永熙帝仍是沉默。

    “母皇既已知晓真相,儿臣也无需再解释什么,若是母皇不同意儿臣将此事公诸于众,那儿臣便就此作罢。”司予述继续道,声音平静无波,同时,也没有任何的感情。

    永熙帝垂下了眼帘,合着眼道:“先帝驾崩之前,与朕提起过为君之道,然而……却未曾多说……先帝告知朕,不是她不愿意教导,而是,很多事情,尤其是为君之事,唯有真正经历了,方才能够领会……朕走了这条路走了半辈子……可却也仍旧不敢说已经真正地领会……朕一直不想走先帝走过的路……然而,却也一步一步地步上了先帝的后尘……即便经历的不一样,可最后,却仍旧是殊途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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