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圣天子提起当年的囧事,丝毫不觉尴尬,还带着向往,“到了第二天啊,满安阳的人,都知道我一个皇子在大街上被揍的站都站不起来。”
“后来啊!在父王的寿诞上,她跳了一曲红裳剑舞,在街上虽然她带着面具,但我一下子就认出来,就是她,因为那样曼妙又带着苍劲的舞姿,这天下没有第二个人能跳出来。”
李长渊轻轻站起身来,叹了一口气,“可惜啊!事到如今,能听我讲讲她的,就只有你了。”
他缓步走到墙边的一副画前。
背过李长渊,卫离落才放心细细去打量这书房内的陈设,空旷,寂静,甚至有些幽暗。
最后卫离落的目光还是和李长渊一样,落到了那副画上。
那画上是母亲,卫离落一眼就看了出来,可那样的母亲,卫离落确是陌生的,画中女子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一身红衣劲装,站在纯白似雪的梨花树下,手中握的剑像是要挽出剑花来,梨花开的热烈,却在女子璀璨的笑颜中,失了神采。
卫离落站在李长渊身后,看他像是从胸中掏出一物追忆,“当年,我将这梨花坠子送给她,她却回我说,‘我已深知南风巷,不与梨花共度生’。”
再后来啊!就物是人非了……
卫离落看他这样惦念臣子的妻子,一边觉得愤懑,一边又觉得他可怜,他凭什么觉得,可以这样直白的在她面前吐露对母亲的仰慕,就凭在朝堂上,她当着百官的面,跟卫青云翻脸吗?卫离落一时间说不出何种滋味,只觉得可笑至极。
胸口正一口闷气,无处发泄,又听李长渊对着画像喃喃自语,“下辈子啊!我一定……不要再遇见你,不要再存那么多执念。”
卫离落看着那方才还威仪无限的人,此时的背影,竟显出几分怅然的落寞,一时间心中又泛起同情,“母亲,一直把圣上当做最好的朋友,可以依赖的亲人。”
李长渊回过头,卫离落看到他眼中的点点浮华,一下子像是苍老了许多。
卫离落微笑着走到一盆快要枯死的兰草前面,一挥衣袖,那兰草霎时间清光缭绕,在卫离落的注视下,枯死的焦叶重新焕发生机,然后在下一瞬抽茎开花。
卫离落深吸一口缭远的幽香,“阳光微凉,流年匆忙,圣上是为天下君,应以社稷为重。”
李长渊的目光似是有些出神,“这盆兰花本来死了。”
“我知道,可是灵力本就是生命本源,我又承了静灵,救活一盆小花,是比让安阳下一次雪要容易的多。”卫离落略带得意的微笑道。
可李长渊却依旧失神模样,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灵力……生命之源……”
“陛下……陛下……”卫离落轻唤了几声。
李长渊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揉了揉眉心,“朕累了,你退下吧!”
卫离落腹中存疑,却还是带上门退了出去。
卫离落站在数百级阶梯上朝下望,竟一眼辨认出阶梯两旁的秃树是梨树。
阳光微凉,人间仓皇,来生太远,诺言不达,就不如将执念放下。
可卫离落不知道的是,最终,她自己才是执念最深,在深渊沉沦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