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上了大学,爷爷奶奶也相继去世。因为两位老人把唯一值钱的一套老房子过继到她名下,为争房产,她与大伯及父亲打了近两年的官司。
既要兼顾学业,又要打官司,没人知道,那些年她是怎么过来的。
等好不容易官司打赢了,同父辈仅剩下的那点亲情也都消耗殆尽。许久不联系的生母又找上她,亲热的像换了一个人,套过几次近乎后,大言不惭提出要和她一起生活,就为弥补这么多年母女分离的遗憾。
她的心拔凉拔凉的,生母一家三口人挤在不足五十平米的小屋里,当然比不上祖父母留给她的那套三房两厅宽敞。
绝情的话在嘴边晃悠了一圈,她最终冷声道一句:“没有你们,我一个人活了有二十年,以后也能活下去。”
说完,她扭头就走,发誓一定要活出个形来,好亮瞎他们的眼睛。
现在可好,在大周朝的天空底下等着名义上的兄长——实际却比她小上好几岁的少年郎,只因子君确实是个好哥哥,罗大婶更是一位十分称职的好母亲,他们给了她从未体会到的亲情与关爱。
想着想着出了神,对着灿烂的朝阳盯得久了,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忆君忙用帕子捂了眼睛靠到墙根底下恢复。
听见有人喊道,“来了,来了,他们进来了。”
身边的人群又往前涌了一下,实在是人太多,说是往前凑,其实只不过是挤得更严实了罢。
罗大婶翘长脖子望向正阳门方向,等了一烛香的功夫也只看到几个打头的兵丁策马开路,她晓得离大军进城还有些时辰,又转过身看女儿在做什么。
见到忆君悟着眼睛躲在角落里,罗大婶不免慌了神,左右搜寻一圈,从家中带来的小丫头早不知跑到哪个地方撒了野。
罗家是小户人家,买来的丫头都是权贵豪门挑剩下的,难免有点倒三不着四,只一样老实本份能说得过去。
嘴里边念叨着丫头的名儿,暗暗发恨回家去好生收拾一番,罗大婶拨开密实的人群赶到忆君跟前,急切问道:“阿圆,你这是不舒服了?哪儿痛跟娘说,回去好顺道让大夫瞧瞧。”
即使闭着眼睛,忆君也能猜到罗大婶的慈母模样,不由自己带笑说:“阿娘,不碍事,刚才不小心叫风迷了眼,缓一下就好了。”
罗大婶轻吁一口气,没事就好,丈夫去得早,她只有这么一双儿女。儿子还好,从小海打胡闹,经得起摔打。可这个女儿,从生下来就没离开药罐子,前些年看着就剩一口气,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缓过来,不仅脱去一身病态还出落得水灵。
若不是亲眼所见,罗大婶真当自己是做梦。女儿身子大好了,她更不敢掉以轻心,张望了一圈,见一旁有个石墩,倒也干净,拿出自己的帕子拭了又拭,硬按着忆君坐下休息,嘴里又絮絮念着小心身体之类。
忆君轻笑应下,手下摩挲到荷包,取出两颗梅子糖,给了罗大婶一颗,她自己也含了一颗润喉,心下嘀咕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肚子都咕咕叫了。
“我看见了,尚小侯爷骑着马已经进了城。”
“我也看见了,阿圆,你快过来看。”
身边几个女孩儿叽叽喳喳,声音中的欣喜显而易见,全都踮着脚尖,争相远眺正阳门下一个黑点。
忆君稳坐没有一丝要动的意思,定国公尚府的小侯爷,听得她耳朵都长出茧来。年少扬名,束发之年就封侯,才及弱冠领着二十万大军出征,大名尚坤如雷贯耳。
她想到京中关于尚家小侯爷的另一个传闻,说他嗜杀成性,脾气暴虐,究竟哪个才是真,别人也说不清。毕竟豪门大族内的*很难让外人得知,即使罗大婶与尚家沾亲带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阿圆”,罗大婶的声音打着颤,再唤一声女儿,“阿圆,快看,你阿兄就跟在小侯爷身边。”
“啊”,忆君一把掀过捂在眼睛上的帕子,腾地站起来往前扑几步,同大家一起朝西看去。她的眼前仍模糊一片,只能依稀看到几个身影,第一个入眼的不是子君,却是另外一个人,忆君也没能瞧清他的脸。
春日光芒下,一个高大的身影骑在马上,锃亮的铠甲又反射到人群中,独留一身铁器的冰冷,正是这回出征的主帅武英侯尚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