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穆家离开后,我便让司机将车停在半路上,司机不明白为何会如此吩咐,我对他说,我还需要去买点东西,让他先回家,倒时候买好了,会给他电话让他来接我。
司机没有立即答应,只是犹豫了一会儿,不过犹豫过后,他还是说了声是。
他将我放下来后,我看着车子走远,便在路上拦了一辆黄包车,让他径直开往闹市区,当面包车停在一家旧书店前,我给了那黄包车钱,便从车上下来,径直朝书店的楼上走去。
书店的阁楼内出来一个人,他看了我一眼,用眼神示意我里间。
我点了点头,便揭开了门口的布帘子,弯身走了进去。
里面有个破旧的屏风,屏风后面坐了一个人,我在那站了一会儿,然后唤了句:“外公。”
便双膝跪在了地下,跪在屏风面前。
里面似乎在烧着茶水,有柴火在噼里啪啦的响着,炉上茶壶内的水滚得在嘶鸣。
老人年迈又沙哑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他说:“我们似乎好久没见了。”
我低着头,小声回答说:“是有好长时一段时间了。”
他问:“最近过得怎样。”
我不说话,只是低着头。
他似乎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一般,低声说:“发生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时刻记住,自己是一个穆镜迟得不到,却又时刻让他魂牵梦绕的女人。”
我说:“我不是很明白,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还要让我将他和王芝芝牵线,您就不怕他爱上她,使他和袁家越扣越紧吗?”
我这句话一出,老人笑出了声,他说:“清野,你还是太年轻,不太懂男人,男人永远都不会在乎手上有的,只会去追逐永远都得不到的,权利是如此,女人亦是如此,如果你成为了他轻易得到的女人,你以为他还会像今天这样待你?”
我说:“可是今天他说不会再过问我,似乎是诀别的意思。”
外公却一点也不急,他将茶炉上的水提了上来,百分百肯定说:“他放不了手的,你现在就是一枚毒药,时时刻刻在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他收手?”外公冷笑说:“来不及了。”
屏风内传来茶水声。
“至于袁穆两家,很多东西物极必反,盛则必衰,扣得越紧,矛盾便会如缠紧他们的藤蔓一般,越长越盛,直到将他们双方缠得彼此都喘不过去,相互排斥时,那就是两败俱伤的时候,他穆镜迟永远都想不到,他会死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甚至是他一手养大的小女孩身上。”
他说:“清野,你是外公在这盘棋上,布置在最后的一枚棋子,你可要时刻谨记外公的话,以及你一家人的死。”
我低着头说:“清野必将谨记外公的话。”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说:“既然有了这孩子,就好好生下,回去吧。”
我刚想起身,可是又想了想问:“表……哥呢?”
他说:“你不用管他,做好你自己的事便可。”
我沉默了一会儿,没再说话,便转身离开,可才走到外面,一眼看到宋醇从楼下走了上来,我刚想和他说话,他却像是没有看见我一般,直接无视我朝我面前走过,眼神是如此的陌生。
我放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我轻声唤了句:“表哥。”
他本来即将进门,不过在听到我这声低低的表哥,便停了下来,他说:“听说你怀孕了。”
我说:“两个月。”
他说:“真是恭喜。”
可是话语里却并无一丝恭喜的意思,他揭开帘子就要往里走,我说:“对不起。”
他又停下,还是没有回头看我,而是用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说:“不用和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我们都是情势所逼,说要走的人是你,说不要走的人也是你,我自当也理解你。”
里面传来外公的声音,他唤着宋醇,宋醇微微偏头问:“没别的事了吧。”接着,他已经放下帘子走了进去,将我隔在了外头。
第二天,王府便接到了穆镜迟下的帖子,整个袁府处于震惊中,最高兴的莫过于袁太太了,妹妹终于要嫁自己的如意郎君,她的笑突破层层院子,从东院那边直接传来了西院这边。
晚上柳絮替我洗漱完后,便从外面泼了水进来,对我说:“现如今好了,袁家和穆家亲上加亲,我以为先生不会再娶,未曾想有一天他会续袁家的二姑娘。”
我翻着书,有些心烦意乱,可到底是一个字也看不下去,柳絮和我熟识了不少,也凑了上来说:“这门亲事,听说是小姐一手凑成的,怎的,小姐今日不高兴了?”
我神色淡淡的问:“我有不高兴吗?”
柳絮在一旁诚实的说:“有,您回来之后没笑过。”
这事情定下来后,一切就进行得很快,穆镜迟亲自派人送提亲折子过去,王府那边想都未想便同意了,王府那边离我们这头远,虽不知情况如何,但是连袁府的喜气都这样盛,可想而知王府那头。
提了亲之后,就是定婚期,一切来得都比我想象中快多了,那段时间二姑娘王芝芝忙得不见踪影,连我都未曾有见到过她,倒是袁霖晚上来了一趟,和我说了一些情况。
说是穆家这边给的礼金尤其的丰富,虽然嫁过去是做续弦,可阵仗一点也不少,礼金是整箱整箱往那端送,也算是看得起王家了。
我默默听着不说话,隔了一会儿我放下手上的针线活问:“可有订婚期?”
袁霖捞起桌上那杯茶笑着说:“这怎的还定婚期?穆家又不是头婚,当然是挑个吉日,清早把人抬过去便可了。”袁霖瞟了我一眼说:“你以为像我们当初那样,八抬大轿把你抬回去?”
我说:“那不就快了?”
袁霖笑说:“快了,你看我小姨最近忙得不着边,可见是快了。”
这种速度是我未曾料到的快,我不说话,只是漫不经心的扯着线头,这个时候柳絮走了上来,对我说:“小姐,该休息了。”
袁霖没想到如此之快,便愣了一会问:“几点了?”
柳絮笑着说:“二爷,快十一点了。”
他似乎还有些不想走,瞧了我一会儿,我放下手上的针线活,起身就想走,袁霖忽然拽住了我手,我回头看向他。
袁霖沉默了一会儿,问:“你还是不肯接受我吗?”
我知道他指的是哪方面,我说:“袁霖,我可以接受你对和你母亲曾经对我做过的一些下三滥的事情,当然我也可以接受如今这个孩子,可是我始终接受不了,你是我丈夫这个事实。”
袁霖有些悲伤看向我说:“可现在这一切全都成为了事实,我们不接受就能当事情没发生过?清野,你别再傻了,你想用这样的模式来跟我在这府中过一辈子吗?”
柳絮在一旁看着,不敢说话。
屋内的红烛在晃,袁霖拽住我的手没有松,他继续说:“我给你的时间够久了,可是你呢,你未曾给我一点点时间,来试着接受我,我们是夫妻,没有哪一对夫妻会过成我们这样。”
这次他强硬了不少,对一旁的柳絮说:“去,把我的东西拿过来。”
柳絮不敢动,微抬头看向我,袁霖忽然抓起桌上一只杯子摔在地上说:“给我去!”
柳絮吓了好大一跳,又看了我一眼,见我站在那里没有动,以为我是默认了,刚想走,我甩开袁霖的手,看向柳絮说:“谁准你去了!”
柳絮又停了下来,她见我们两人在置气,当即便趴在了地下,哭着说:“二爷,少奶奶,请别为难奴婢。”
袁霖盯着我冷笑说:“给我去,我才是这个家做主的。”
我冷笑说:“你要是敢去,那你就给我滚回穆家。”
袁霖说:“陆清野,你这是和抬杠?”
我说:“你走还是我走?”
接着我将他的手给甩开,然后抓起地下趴着的柳絮起身就走,袁霖在我身后一巴掌拍在桌上,对走到门口的我大喊:“你给我站住!”
可是我并没有站住,拉着柳絮头也不回的走,袁霖被我气到扫了一桌子的东西,噼里啪啦的。
我带着柳絮出了袁府,可谁知道才走到外面,便看到一个人在门口徘徊,我脚步停了停,有些不确定的唤了句:“表哥?”
这个时候背对着我的人转身看向我,真是他。
我沉默了一会儿,没想到他竟然来了这里,他也看向我,见我拽着丫鬟出门,便问:“这大晚上的你要去哪里?”
我这才想起什么,对他笑了两声说:“我……出去散会步。”
宋醇说:“可是十一点了。”
我又问:“你怎么在这?”
他也愣了一会儿说:“我……”他抬眸看向我说:“方便和我谈谈吗?”我看了一眼身边的柳絮一眼,想了想,便让柳絮先进去。
柳絮看了我一眼,又看向不远处的宋醇,她忍不住在我身边提醒了句:“小姐,太晚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我说:“你回去吧,我很快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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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柳絮见我执意,她没有办法,便只能朝袁家走去,我和宋醇隔着一米距离,相互看了对方好一会儿,我从阶级上走了下来,站在他面前说:“聊什么?”
可谁知道我这句话刚出来,宋醇拽着我便跑,我有些不明白情况,可是又不敢大喊大叫,只是被他拉着,当他将拉到一处隐秘处的时候,他将我推倒墙角说:“清野,跟我走。”
我没想到如今还会对我说这句话,我们两个人离得很近,他见我不回答,又摇晃了我一下说:“你说话啊,难道你真的要待这袁家?你是一个怎样的人,我非常了解,你不是一个甘愿在这里待着的人。”
我靠在冰凉的墙上说不出话,他又问:“那天外公和你说了什么?”
此时的我从未感觉到的疲累,我说:“宋醇,我说过我们都走不了,而我更加。”
宋醇抓住我的手缓缓一松,他说:“是你不想走,还是你真的走不了?难道你要生下这个孩子在袁家过一辈子?你的一生就要如此被他们摆布吗?”
宋醇忽然一拳打在冰冷的墙上,他咆哮着说:“你姐姐已经死了!你们一家全都死了!复仇还有什么意思,难道外公连你都要一起葬送在这里面吗?!”
我整个人顺着墙壁无力的滑落在地,我捂着脸颊,我哭着说:“我不知道,宋醇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不知道自己要待在这里做什么,我不知道外公到底要我做什么,我永远都只能被架在这里,被所有人左右,可是我又能够去哪里,我们能够去哪里,难道你要将外公一个人抛在这里什么都不管?”
宋醇随着我一起蹲了下来,他握住我双肩问:“可是你呢?你要怎么办?你有想过自己该怎么办吗?”
我说不出话来,只是捂着脸。
宋醇说:“我们本不该把自己放在这种可悲的境地,死去的人固然可惜,可活着的人再一步一步往里面去葬送又有什么意思?”
我将手从脸上拿了下来说:“可我们就不报仇了吗?陆家那二十几条人命该怎么办?”
宋醇被我问住了,一时间我们都没说话,可是宋醇抓住我双肩的手还是没有松。
正当我们两个人都沉默时,忽然不远处传来叫喊声和匆忙的脚步声,似乎是袁家人寻过来了,我当即便推着宋醇说:“快走!”
宋醇看着我,还是不死心。
我又加重音量说:“你快走啊!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等袁家的人找到我们,我们两个人就百口莫辩,我现在是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吗?”
他还是不肯动,抓着我的手说:“你不跟我走吗?清野,这是我们最后的一次机会。”
我哭着说:“你走吧,你快走,我不可能跟你走的。”我将他用力一推,他摔在了地下,看了我一眼,那边寻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宋醇看了我最后一眼,便没有再犹豫,快速朝小巷子内窜了进去。
等袁家人赶到后,我立马从地下站了起来,才刚站起来没多久,袁家出门来寻我的人一把将我给围住,袁霖拿着火把站在最前头看向角落里的我,他将火把微微朝我靠近,看清楚我的脸后,他问:“你一个人待在这里?”
“不然呢?”我仰起头看向他。
他环顾了我四周,见我身边没有人,便又说:“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柳絮呢?”
我说:“我一个人在这里哭不行吗?”
袁霖又说了句:“柳絮呢?”
我说:“我一个人出来的。”
他冷笑一声说:“你一个人?”
我说:“有什么问题吗?难道我还要带个人出来让她们看看堂堂袁家少奶奶,如此狼狈的模样吗?”
我将挡在我面前的袁霖一把推开说:“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我回到袁家后,袁霖一把踹开了我房门,他走了进来凶神恶煞的问:“你明明是带着柳絮一起走的,为什么她被你留在家里,而你却一个人出了门?你是不是去见那奸夫了?”
我没想到袁霖半夜在这里发神经,我冷冷的看向他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奸夫?什么奸夫?!”
他冲了过来拽住我的手,指着我肚子里孩子:“这个孩子是不是刚才那奸夫的?”
我冷声说:“你放手。”袁霖不放,依旧掐住我手臂,我用力将他推开说:“你给我放手!”
可谁知道我还没推开他,自己整个人反而反弹在了床上,床上摆着小桌子,小桌子上面是茶壶剪刀,被我这一撞,稀里哗啦掉了一床。
外面的人听见里面的动静立马跑了进来,柳絮看到这样的情况,以为是袁霖要打我,冲过来一把抱住了袁霖的腿说:“二爷!您不能这样,小姐怀着孕呢!这可使不得啊!”
不知道是柳絮哪一句说错了,袁霖一脚朝柳絮踹了过去,怒气满满的说:“滚!”然后指着摔在地下的柳絮说:“小姐?她现在还是穆家的小姐吗?怎么?连你这个死丫头都弄不清楚她现在是谁家的人吗?!”
柳絮被他踹在地下,捂着胸口痛苦的叫了出来,袁霖红了眼又想去踹第二脚,我将他狠狠一推指着他说:“袁霖,你要是再敢动手,你信不信我们谁都别想好过?”
袁霖被我一推,踉跄了几下,差点摔倒在地,不过他手立马扶住了门。
柳絮怕他会打我,冲过来一把将我给抱住。
没多久,这段时间一直忙着王芝芝事情的袁太太,听闻了这边消息立马赶来,一见到里面这样的情况,当即便说:“哎呀!你们这大半夜的是在搞什么啊!闹成这样!”
她一看到被柳絮护住的我,以为我和袁霖动手了,便赶忙走上前来,紧张问我:“清野?你有没有事?你别生气啊,等会儿气坏身子就不好了。”
她安抚着我,然后她又看向站在那的袁霖,走了上去又苦口婆心的说:“霖儿啊,你大半夜在这里闹什么闹啊,清野现在怀着孕呢,就算有什么事情就不能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再讲吗?你一个大男人在这里拉拉扯扯像什么样。”
袁霖对袁夫人说:“娘,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别管。”
袁夫人冷笑说:“我不管?那谁管?”接着她又朝我走了过来,暂时将我扶在位置上坐下,又让丫鬟替我去拿件衣服给我围上。
没想到在这一间隙中,袁霖忽然对一旁站着的丫鬟说:“去,现在过去把我东西全都搬过来,倒是越惯越猖狂,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几分本事,竟然连让我的屋都不能住。”
一旁的丫鬟迟疑的看了屋内一眼,便什么话都不敢说,迅速跑了出去。
我势单力薄整个袁家只有两个丫鬟是我的,其余都是他袁家的人,那些丫鬟当然听他话了,很快便将袁霖的东西搬过来。
我气得全身发抖,那丫鬟刚将袁霖的东西摆好,我便起身走到床上将他的被子通通往地下扔,然后对屋内收拾的丫鬟说:“我看谁敢把他的东西放我屋里!”
我又砸了他的枕头跟衣服。
袁太太见我这样,急死了,她一把抱住我说:“清野!你别这样!袁霖是你的丈夫,在这里住是应该的,你现在扔他东西像什么话!”
我反手要推开王鹤庆,我说:“你给我走开!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现如今不就看在我怀你们袁家的孩子的份上,才对我如此百依百顺吗?估计等孩子生下来,我陆清野就成了你们家的一条狗!你别在这里给我惺惺作态,恶心!”
袁霖在一旁被气得脸颊通红说:“娘,你瞧她!你瞧她说些什么话,今天我非得治治她不可!”
他又冲上来便要对我动手,外面的仆人和小厮惊呼着一拥而上。
袁夫人也将我护住说:“霖儿!不可啊!”
袁霖被我气得没有理智,不过他被一堆的仆人给拦住抱住,根本过不来。
一旁的管家焦急的说:“二爷,您就消消气,别和少奶奶计较,她也是这样的脾气,可是就算千错万错,您也不该在这时候动手啊,她现在怀着您的孩子呢!”
袁霖将管家推开说:“什么我的孩子?我不承认这是我的孩子,你给我起开!”
管家哪里是袁霖的对手,随便一推小身板便在地下打滚,袁太太见袁霖发了颠,在袁霖赶过来时,忽然一抬手,便朝着他脸上正好一巴掌,这一巴掌极其的响亮,清脆,打得袁霖一懵。
他过了好久,才捂着脸看向袁太太。
袁太太大声问:“你清醒了没?!”
本来乱成一团的屋子,瞬间便冷清了下来,袁霖好半晌都没动,也没有说话。
那五个巴掌印在他脸上无比的显眼。
袁太太的气势丝毫不弱,然后指着门的方向说:“滚,现在就给我滚回你的房间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虽然平时袁太太是很惯着袁霖的,不过这个时候,却格外的让人害怕,毕竟是自己的母亲,袁霖不敢违背,也不敢再硬碰硬,他越过众人,冷冷的瞧了我一眼,又对袁太太说:“我走就是,你以为这个地方我想来?”接着,便松掉了脸上的手,转身离开了。
他走后,屋内的所有人都才松了一口气,袁太太扶着还在喘气的我在床上坐下,她皱着眉头说:“清野啊,你何必去跟那混小子计较,他疯起来谁都怕的,他和你好了一阵了,怎的就又突然吵起来了?”
我没有理她,袁太太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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