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饱。又不是了无技术含量的杂工,好歹是做鞋,员工这种状态,产品从质量到数量都会受影响,对老板也没好处。
乔若茜不打算再呆下去了,鞋厂,平日接触的材料少不了带毒,工厂对员工的安全保障却阿米豆腐,她可不想患上职业病。
一个星期足够,她是来挖料的记者,这个黑心厂的黑资料随手抓,公然违反劳动法的地方比比皆是。能呆这么久她都佩服自己、呃,其实是跑不出去,进来了就像坐牢,她曾想借周末开溜,结果要加班!据老工友说这家厂一年到头天天加班,从来没有休息。而且出来打工,身份证、计生证或未婚证等等不能缺,这些证件全被厂方扣下了,工厂不放人,就算逃出去也找不到工作。而回家补办,哪来的路费?
当然她不在乎,无非补办身份证。不过能不用补办更好,她并不是广南市人,是这个时代大名鼎鼎的流浪记者【注】,补办身份证要回原籍。
开水桶那边传来食堂师傅的斥骂。乔若茜恍若未闻,慢条斯理扒着饭。为什么她一打了菜就往饭里泡开水?就是为了避免和别人挤抢。并非别人都比她笨,而是女工们太饿,又长期处于这种生存状态中,拿到饭菜的第一反应就是往嘴里扒。
瞧,抢先吃完的又一窝蜂奔去上厕所。厕所位置有限,免不了再次吵闹。
乔若茜越发慢条斯理扒饭,她又不在意迟到,倒希望因表现差被开除。不过她也不敢和头儿对着干,据说主任组长会打人。“迟到”没大事,只会扣工资。
突然走廊上“当”一响,并伴压仰的低呼。
乔若茜抬头一看,是一个靠着墙吃饭的女工晕倒了,饭盒调羹掉地下,没吃完的饭菜撒的到处都是。
外号拿摩温的车间主任跑过去踹了女工一脚:“装什么死?不想干滚去宿舍躺尸!”
女工哼都没哼一声。拿摩温又踹了一脚,手一指乔若茜:“你!把懒婆娘弄去宿舍!”
某主任会指派乔若茜,是她盯着这边的时间长了些,别的女工早就有多远闪多远。把昏倒的人弄去宿舍可不是轻省事,宿舍在顶楼,背着人爬上去再跑下楼,多半误了上岗钟点。而且宿舍不是一人一铺,是两人一铺,上夜班的女工正休息,哪来的铺位给昏迷女工躺?开门关门的声响把睡沉的人吵醒,也会起冲突。
乔若茜不敢不听吩咐,忙将饭盒往餐车上一放。
正此时李晓蔓出声:“周主任,我看她不大妥,是不是送去医疗室看看?”
周主任皱了下眉,又绽开笑脸:“阿蔓就是心好,哪有什么病……”
李晓蔓带笑打断:“懒病也是病嘛,别搞成传染病。”
周主任微凛,万一真是传染病那可糟糕,于是掏出对讲机喊保安。
李晓蔓又朝乔若茜道:“帮个忙,我背她下楼,你帮忙托着些。”
昏迷的人不好背,乔若茜力气还行,抱起女工放到李晓蔓的背上,一只手托着、一只手按着,很是费劲地往一楼去。其实有电梯,但工人只能走楼梯,电梯是运货的。
自进了这家黑心工厂,乔若茜还是第一次下到一楼。因为工人未经允许,不能在楼层之间串来串去。记得刚来的那天、不,是看到这栋楼的照片时,她的第一感觉便是牢笼。
特么从一楼到顶楼,走廊统统装着封闭型的防盗网,或者说防逃网,防止女工逃跑。说起来厂房这么搞的不少,因治安问题,莫说厂家,普通市民为防失窃都家家装防盗网。但这栋楼给人的感觉特别阴森,看照片时她还以为是视角光线的问题,进来后,不信鬼神的她一举相信了“怨气”的存在,不需要什么死灵,女工们的模样活似行尸走肉。
却说两人将昏迷女工弄到钢闸门处,等了一会,才有个保安甩着电棍溜溜达达过来。
保安二十三四,有点小帅,但眼神不正。他轻佻地冲着李晓蔓吹了声口哨,这才掏钥匙开门,一边道:“圣母啊,几时慰安一下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