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过今日这条着实出人意料,甚至让正在喝茶的他一口气没缓好,直接就呛嗓子眼了。
今天他回来的时候,太子正在沐浴更衣,因为时间有点晚,焦适之便打算回去,不过刘瑾留了他,说是太子有事要与他讲,让焦适之在外面候着。
说是候着,实际上也就是在门外坐着等,内侍们还端了茶点等物事上来,焦适之不喜欢甜腻的东西,只端起了茶盏。杯中茶水澄黄,香味独特,正是焦适之所喜爱的黄山云雾。朱厚照原先并不爱此味,不过焦适之来了后,他倒是在向张皇后要来了宫内全部的存货。张皇后还以为太子变了喜好,日后但凡有黄山云雾献上,都全部送至东宫。
而朱厚照正是在焦适之饮茶的时候从里间出来。
这是今日焦适之第一次见朱厚照,按照老规矩,焦适之内心又不受控制地弹出一句话来,然而就是这句话让焦适之顿时呛住,咳嗽连连。
这话看起来不像是评价,其语气更像是朱厚照会说的话语,然而这句话的内容实在是太过直白了些。这话用大白话说出来的大意是——天下的事情怎么会都是内侍所破坏的!朝廷大臣坏事情的十之六七,先生们也是知道自己才是。
这话简直比捅了马蜂窝还要厉害,简直是拿着尖刀在怼人心窝!自古文人无不是自恃清高,重视名誉,刚才那句话岂不是把整个文官集团都刺痛了。
嗯,看起来的确是太子的风格,就忒刺人了点,让人猝不及防。
朱厚照看着焦适之咳嗽不停,一脸莫名地上前,站在旁边给焦适之抚背,“适之,纵使口渴,也不该如此冒进呀。”
太子亲自抚背,焦适之不敢受,连忙站起身来,强忍着咳嗽的欲望,红着脸说道:“多谢殿下,卑职没事了。”
朱厚照犹疑地看着焦适之皱起的眉头,但看他神情还算正常,也没有追究,“你坐下,我与你说些事情。”
朱厚照很少有这么正经与焦适之说话的时候,顿时让焦适之警惕起来,难不成是出了何事?只见朱厚照挥手让旁人都退下,然后让刘瑾守着门口,方才对焦适之说道:“我偷偷干了件事,我想你或许会不高兴。”
焦适之诧异地看着太子,想了想,出言试探,“太子何以如此言道?”太子是君,他是臣,即便太子真的做了什么事情,难道焦适之还能反抗不成?
“我派人去探了你之前的祠堂纵火一事,最开始的确毫无痕迹,不过在发现了个突破口后,就顺藤摸瓜全部都挖了出来,父皇查得比我还不地道呢。顺带一提,你父亲的继室的确有几分手段,她那贵妾的身份竟能隐瞒至今,差点没查出来。然后我忍不住顺手送了份大礼给他们。”朱厚照一口气说到最后,有点小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竟然有些羞怯。
焦适之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他似乎怕惊扰了太子脸上那难得一见的模样,慢慢地说道:“殿下送了何礼?”
朱厚照不自觉偏了偏头,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我把证据整理后让人放到焦芳书房,据说几日前焦府夫人杨氏已然暴毙,只余下侍妾杨氏。祠堂的事情已经被焦芳出手压制,变为失误走水。”虽不能一应掩盖,却也在慢慢转变,更别说还有朱厚照在。
焦适之终于明白此时太子之所以揣揣的缘由。
他曾对太子说过,他不愿追究,也正好借此偿还血肉之债。太子既是怕此举会让焦适之不适,又担忧这会让焦适之升起和解的心思。
焦适之内心酸软,既是开怀,又觉得难受。他离座在朱厚照身前蹲下身来,冒着大不敬主动握住太子的手腕,声音极轻极柔:“殿下,一个人做过的事情并不会因为结局而改变,卑职可不是自讨苦吃的人。”
世人皆知太子殿下率直随意,生性顽劣,纵使近段时间有所改观,终不如日积月累的印象。可谁又知道,这位小太子的心底如此柔软,软得让人发酸。
那一刻太子脸上灿烂明媚的笑容,让焦适之生出莫名豪情,他定要护着太子一世安稳才是。
第44章
张万全的事情引起了言官的关注,时任刑部主事的王守仁上书,洋洋洒洒数千字斥责张万全品行不端,骄横放纵,鱼肉百姓之举,此篇文章文采横溢,通篇寻不出一个错字,让人拍案叫绝。
王守仁乃是浙江绍兴人,连续两次参加科举却未登第,然从未为之懊恼。今年参加礼部会考并被取中,后任刑部主事。
而他的上奏,拉开了言官弹劾张万全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