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同他曾经对施华说过的话,战争哪里没有牺牲?这不是战场上少数人的战斗,而是为着身后万千百姓的战斗,哪怕是自己的生命,哪怕他已经为此失去所有同伴,都由不得后悔。
快了。
焦适之握着跃跃欲试的佩剑,宛如也能听到那战栗的渴望,低低念道:“快了。”
达延汗不知道到底新来的明军是谁带领,但这不代表他不警惕,相反从出现那时起,他便一直采取小心谨慎的态度。两者来回试探了一日,然第二日从宣城方向骤然赶来的第三支明军,却使得局面骤转,完全发生了变化。
即便达延汗所带领的军队全是鞑靼精壮的骑兵,而且在他的带领下,气势高涨,攻势猛烈。可不知为何,夹攻而来的明军却带着更加猛然的烈势,勇猛拼搏,丝毫不为伤势所动。即便右手断了,左手依旧能带刀;即便腿不能动了,双臂能带倒敌人!如此气势,如此攻势,达延汗不得不令军队往后撤退,试图退出战场。
然而按照以往,此时明军不认为战事结束,也会停下休整。可追击的士兵并没有停下脚步,明军的战鼓依旧震天响,带着一往直前的气势,席卷着所有的敌人。
在对阵中,若一方先撤退,总是处在劣势,因为那相当于把后方露出来给敌人袭击。此时鞑靼便是处在如此两难的境地中,撤退的命令已下,可如今明军攻势愈发猛烈,他们若逃跑,伤亡定是更加惨重。
达延汗咬牙抽出腰间佩刀,撇开身侧的侍从亲身入了战场,鞑靼军队见可汗亲自参战,顿时士气大涨,竟是又勉强挡住了明军步步逼近的攻势。
焦适之吐气,驱使着红枣跟随在孛儿只斤身后,眼见着他身边那一贯跟着的侍从已经倒下一人,顿时猛地补上那个位置,其余三人只来得及看他一眼,顿时又被周边的情况牢牢吸引住注意,只来得及丢下一句,“好好保护可汗。”
焦适之沉声道:“是。”
他自当会“好好保护”孛儿只斤。
彼时明军后方,一身浴血的正德帝手中长槍一甩,猛然插在地上,他拔出挂在腰间的佩剑,望着左侧的王勋说道:“将军可还要拦我?”
那冰凉的声线令王勋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苦笑着说道:“皇上,如今局势已稳,您大可不必亲身历险。”
天知道,这几日王勋的头发都几乎白了一半。
早在宣城时,王勋便被突然出现的军队所震撼到,皇上不知何时竟命令张忠从后方带军过来!后来他才知道,其实刘瑾与张忠是同时被正德帝派走的,只是刘瑾在途中一半路程被正德帝直接指派去宣城,因此才能及时支援陈巧平。
而且正德帝还下令要求刘瑾大部分的军队必须固守在城镇不得出战,这才导致陈巧平在与辽东将军等所带领的队伍计谋失败后如此狼狈。可陈巧平还是坚持到大同的援军,由正德帝亲自带领而来的援军。
而在大同援军来临后,由刘瑾所固守的军队也倾巢而出,顿时对鞑靼形成三角包围之势,形势骤然变转。
而明军的气势为何如此高涨……自然得落到正德帝身上。
也正是王勋如今如此心力交瘁的原因。
身为一国之君,大明天子,朱厚照在到达战场的两日内,已经亲手割下数十人的头颅,深入战场,七进七出,但凡他的身影出现在战场上,对士兵来说已是一种无形的鼓舞。更别说这位帝王是如此英勇,丝毫不惧畏战场,铠甲上浸染的血色越多,便越是一种荣耀,这是独属于战场方才能获得的勋章。
他们奋力保护的君王与他们同在,他们又何惧之!
这对战场来说的确是件好事,可对他们这些心系皇上安慰的人来说却全然不是什么好事。
正德帝不耐烦地扫过战场,正打算一脚踹开坐镇后方的王勋,平时怎么不知道他有那么多废话絮絮叨叨的,听得令人……等等!
朱厚照猛然睁大了眼睛,手中长剑失手落地,直直插入地面,他却丝毫没有反应,宛若心神都被前方的物事吸引过去,视线一眨不眨地落在某处,那人……是适之?!
王勋焦急的声音,朱厚照全然听不清楚,在那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再寻不到踪迹后,他当即驱使着闻霜赶往战场,顺手拔起了地面的长槍,马蹄哒哒,急速奔跑,耳边只余下呼啸而过的风声。
冰封的冰块中,有一朵美丽娇艳的花朵,即便冻在寒气逼人的冰原中,它依旧是那么独一无二。可某一个瞬间,那层冰冷剔透的冰层裂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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