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杨之为漠然道:“这一点我早就知道,我也放弃了查找这个问题的解。你不会是在给姓傅的小子拖延时间吧?”
“杨老师,你知道我在车上的时候在想什么事情吗?”林水程抬起眼,眼底清透明净,那种眼神让杨之为会想到当初的时刻:林水程气喘吁吁地抱着报告单闯入大厅,一样的凌乱狼狈,但是却有一种令人忍不住侧目的气息。
那种面目可憎的、无法摧折的、散发着光芒的气息。
一天一夜的时间,他的梦中不再出现蝴蝶。
他在梦中逼着自己思考,马不停蹄地思考,如同每个周末的下午,他在宿管叔叔的桌边盯着计时器,滴滴的倒计时即将响起,而他只有一个念头:再快一点,再想清楚一点;他有人与量子结合的大脑,但他并没有从中堪破迷雾,上天没有赋予他震惊世界的才华。
他只是他,一个稍微聪明一点的、非常努力的学生。
他有着这世间一切平凡的情与爱。
林水程认真审视了一遍自己的一生,他走过幼时的庭院、少年的教室、青年时的实验室,最后走入这个大雨滂沱的、微青色的白天,他知道如果没有意外,这是他最后一次研究谜题,最后一次沉浸在那样放空的状态中;如同几个月前家中的深夜,奶牛猫在沙发脊上走来走去,抽薄荷烟的男人把他揽在怀中,俯身亲吻他的唇,凉凉的带着暧昧水痕;他做梦中梦,梦见自己在坐着一对双胞胎男孩的房间里踟蹰不前,看见双刃为足,弯道作翼的法师回头看他,带着精灵的眼眸。
大脑飞速运转着,凝涩感一层一层地消除,全世界除去自己的心跳,再没有其他的声音;疼痛刺激着他的神志,为他全身的血流摇旗呐喊。和制药公司合作的那一次,他有十五天的时间;星大名画案,他有七天的时间。
而今留给他的,只是电光石火。
杨之为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古怪:“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林水程又笑了笑,“老师让我走了一条和你一模一样的路,而你的路是错的,又怎么能指望我能做出正确的办法呢?您的算法……以及您引导我做的算法逻辑,是蝴蝶扇动翅膀,最后引起了风暴,这个算法思路一开始……一开始就错了。”
杨之为盯着他,沉默不语,但是脸色明显阴沉了下去。
林水程轻轻说:“断了一枚钉子,丢了一只蹄铁;丢了一只蹄铁损了一匹战马;丢了一匹战马;少了一位将军;少了一位将军;丢了一场战役;丢了一场战役,亡了一个国家……’[引用]”
“这是典型蝴蝶效应的例子,但是老师,亡国真的就与钉子有关,风暴真的就与那只蝴蝶有关吗?”
阵阵眩晕涌上来,低血糖和缺药引发的后遗症仿佛有卷土重来的趋势;林水程努力抬起眼,想要在幻觉和现实中努力找清杨之为的脸:“老师你也知道,不是的。蝴蝶效应的意思,只是在天气系统中,一只蝴蝶的扰动会给这个混沌系统带来多大的变化,这只证明了扰动对混沌系统的影响……而不是因为那只蝴蝶本身。”
幻觉阵阵浮现,他仿佛又回到那个众目睽睽之下的下午,笔记本的传声连线里传出男人低沉的声音。
——看到了吗?那是伪神。
从那一天起,他知道自己心底有什么东西——脱胎换骨,破土而出了。因为有人这样强烈、不可抵挡地进入了他的世界,震撼着他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