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芳菲闻言顿时松了口气:“那我不怕的……是什么样的妖精?美吗?”
她又一次被勾出了好奇心。
甄兮神神秘秘地说:“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崔芳菲满脸失望,可转念一想,她此刻要听,也只能听个开头,回去后好几天都要吊着,自然还是等下回一次听个够才好啊。
这时,崔宇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甄兮道:“杨姑娘,抱歉,上回是我唐突了。”
他说这话时,视线不离甄兮,但他的眼神中并无半分不敬,倒不令人难受。
甄兮正要开口,就听崔宇接着道:“不过,若杨姑娘改了主意,崔某一直在。”
他的语气太过真诚,并无半点猥琐下流的情态,甄兮惊讶之后也没能生出被调戏的恼怒来。
倒是夹在二人中间的崔芳菲恼怒道:“哥,你做什么?不是让你不要再说这事了吗?”
她偷偷瞥了瞿怀安一眼,恰好见他看过来,顿时心虚地垂下了头。
先前不知者不为过,可如今明知栀夏已是瞿怀安的人,她哥哥怎么还能说这种话?真是太过分了!
崔宇笑道:“我又不曾逼迫杨姑娘,只是想同她说,无论如何我这儿都有她的退路,你何必如此慌张?”
崔芳菲小声道:“你胡说什么?瞿公子对栀夏这么好,她用得着寻什么退路?”
崔宇望向在一众世家子弟中依然如同鹤立鸡群般的瞿怀安,很快收回视线道:“世事难料,将来之事,谁又知道呢?”
他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对甄兮潇洒一笑:“杨姑娘,崔某的话,三年内都有效,姑娘不妨考虑。”
甄兮当然不会考虑,就算她跟瞿怀安没什么好结果,她也不会去找崔宇,只是有些好奇道:“为何是三年?”
崔宇扬唇笑道:“三年后,我便顶不住父母之命了。”
甄兮忍不住微笑起来,若非在这样一个时代,跟崔宇交朋友,应当会很有趣。
崔芳菲见甄兮都没有生气,她便只好不满地瞪了自己的兄长一眼,又从崔宇的话想到了自己的将来。
最近她的母亲也开始帮她张罗嫁人的事了呢,虽说不会这么快,但至少一两年内,她便会出嫁了吧……也不知她能不能遇到属于她的“魔教教主”呢?
崔芳菲想事情想得出神,冷不防有什么东西从她脚边窜过,她当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虽不知那是什么,但丰富的想象力让她吓得尖叫一声,原本坐在凳子上的身体蓦地向后倒去。
甄兮连忙去扶崔芳菲,但后者惊恐之下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甄兮被她带了一下,没稳住身形,跟她一道向后倒去。
崔宇在听到崔芳菲的惊呼时便反应过来,忙伸手去扶自家妹妹,他身高手长,而此刻甄兮也靠了过来,同崔芳菲一道向后倒,他下意识地多往那边伸了伸手,连同甄兮一道扶住。
甄兮和崔芳菲惊魂甫定地吐出一口气来,可还没等甄兮松开崔芳菲,她的手臂便被人死死抓住,她转头便看到了脸色阴沉的瞿怀安。
“……怀安?”
瞿怀安没去看甄兮的眼睛,他抓着她起身,大踏步向山下走去。
甄兮被瞿怀安拉了个踉跄,勉强跟上他,蹙眉道:“怀安,怎么了?你慢点!”
她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跟上瞿怀安,可古代衣裙繁琐,她才跟了几步,便脚下一绊,若非瞿怀安拉住她,她便要摔倒了。
瞿怀安回头,甄兮以为他要跟自己说什么,可他只是弯腰将她抱起,继续闷不吭声地往前走。
国公府的下人们见主子都走了,自然纷纷跟上,而崔宇和崔芳菲愕然地看着瞿怀安突然变化的脸色和令人难以捉摸的举动,半晌崔芳菲才说:“哥,栀夏她……不会有事吧?”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瞿怀安露出那样的神情,好像想吃人似的。
崔宇目光微动,看着自己的手,想到前一刻手上纤细的触感,他沉声道:“但愿吧。”
甄兮出于本能紧抓着瞿怀安的衣襟,从她这个角度,微微仰头,可以看到他紧绷的下巴,微微颤动的唇。
究竟是怎么了?
是刚才那群人说什么了吗?还是说,他的怒气是对着她的?
“怀安,究……”
甄兮才刚开口,便听瞿怀安道:“我不想听!”
甄兮抿了抿唇,她意识到,怀安的怒气,是对她的。
一行人本就没走上山多远,瞿怀安很快便抱着甄兮下了山,动作依然小心地将她放入马车中,但他并没有跟进去,只是等在外头。
不一会儿,国公府的下人都匆匆到齐,瞿怀安找到青儿,问她刚才都发生了什么,在听到崔宇的“三年之约”后,他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回府!”瞿怀安冷下脸道,他没有坐进马车,而是骑了下属的马,跟在马车旁回去。
甄兮先是在马车内等了会儿,没见瞿怀安进来,等马车启动了他也没出现,不禁有些疲惫地靠在马车壁上。
她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去扶崔芳菲时被崔宇扶了一下,那一刻很短暂,但她知道崔宇好像不小心扶到了她腰上。
而这一幕,显然是被怀安看到了,他在为这事而生气。
甄兮想明白之后,本想对瞿怀安解释两句,可他始终不现身,她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她觉得瞿怀安的反应有些过了,虽说在这时代男女授受不亲,但刚才的情况算是情有可原,他实在不该如此闹脾气。
马车一直回到了国公府,甄兮下了马车直到回到沁香园也没见到瞿怀安。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端坐着思考这事。
她从前并未谈过恋爱,也不知这种时候要不要哄哄对方?可是这事显然是他无理取闹,她是不是应该跟他讲讲道理,树立一下他的正确恋爱观?
甄兮这一等便是半天,这期间她吃过了午饭、晚饭,还没见瞿怀安来找自己,便打算出去找找他看。
然而一推门,她便发现往常无人的门口,站了两个没见过的嬷嬷。
见她开门出来,其中一个嬷嬷笑道:“姑娘,可有什么需要的?跟老奴说便是,老奴替您办!”
甄兮忽然心生不好的预感,淡淡道:“我要去找怀安。”
那嬷嬷讪笑道:“安少爷有些公事正忙着呢,不若姑娘先回去等着,一会儿安少爷忙完了,老奴便告知安少爷。”
“那我先去看看夫人和小世子。”甄兮道。
那嬷嬷继续道:“夫人和世子这会儿刚吃了晚饭,姑娘这时候去怕是不大方便。”
甄兮看着眼前如同门神般的两个嬷嬷,忽然扯了扯嘴角,低笑了一声:“我知道了。”
她没有强闯的意思,退后关上房门。
两个嬷嬷见状松了口气。
甄兮坐回椅子上,重重地吐出口浊气来。
若她此刻还不明白自己被囚禁了,那便白活了这么几十年。
只是她无法理解,为什么瞿怀安要这么对她?他吃醋她能理解,可只是这样一件小事而已,在他看来,竟有这么严重吗?
甄兮等到快睡觉了也没等到瞿怀安过来,她就着屋里干净的冷水洗漱过后便躺上了床。
不知过了多久,迷糊间甄兮感觉到什么动静,她慢慢睁开双眼,过了会儿才看清楚床前站着个黑影。
她坐起,披上外衣,望着那黑影道:“怀安,你是来听魔教教主的故事么?”
能在这种时候来甄兮房间的,自然只有瞿怀安一人,他安静地站在那儿,似乎与环境融为了一体。
听到甄兮的问话,他身形动了动,忽然道:“兮表姐,你都不问问我,为何将你关起来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轻,好像飘在半空似的没着落。
甄兮逐渐适应了黑暗的双眼慢慢能看清楚瞿怀安的模样,他隐藏在黑暗中的面容上,似乎什么表情都没有。
她柔声道:“我知道你应当是误会了什么,等你来寻我,解释清楚也就好了。”
瞿怀安沉默良久,低笑道:“不是误会。只是我想明白了。”
甄兮抿了抿唇,看着昏暗中的瞿怀安,问道:“你想明白了什么?”
“我想明白了,兮表姐实在太美好。”他痴痴笑起来,“这样好的兮表姐,总能引来太多的狂蜂浪蝶。只有让兮表姐待在只有我看得到的地方,才能保证兮表姐是我一个人的。”
甄兮沉默数秒,柔声道:“怀安,你这样做,我会很难过。”
瞿怀安轻笑道:“为什么呢兮表姐?你不喜欢我吗?只看到我还不够吗?”
甄兮的心不禁往下沉去。
她知道瞿怀安对她的感情很炙热,炙热得让她无法招架,这一点她曾经很清楚的。但近来,他表现得绅士有礼,只偶尔会有一些并不出格的小动作,她是默认了的,她几乎忘了他曾经的表现。
她在得知自己被关起来后,只以为这是个小事情,跟他说清楚便好了,但现在想来,她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甄兮道:“怀安,这段时间以来,你应当看得出来,我在努力地接受你,喜欢你,以一个女人喜欢男人的方式。”
“是么?”瞿怀安微笑道,“这难道不是兮表姐的缓兵之计?崔宇的三年之约,除此之外,兮表姐可还跟其余人有什么别的约定?”
甄兮掀开被子下床,她慢慢走到瞿怀安面前,跟他不过一臂距离,微微仰头望着他。
瞿怀安也微低着头,沉默地看着她。他望过来的眼神与往常一般,甚至更为热烈,可他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好像在克制着什么。
“怀安,在你心里,我便是这样的人?”甄兮望着他的双眼道。
不问还好,一问瞿怀安蓦地喉结滚动,颤声道:“难道不是吗?你成为韩琇时,明明可以说话,却偏不肯与我相认,让我亲手杀死了你……”
他死死地盯着甄兮,面上却落下泪来:“兮表姐,你知道我当时有多绝望吗?你让我亲手杀了你!你一直是这样残忍,这次又怎会有例外?若不看好了你,你立即便会消失在我眼前,让我再也找不到!”
“怀安……”甄兮一怔。她以为,她以为这些事,已经过去了。
“你是赵王妃时,明面上是为了我着想才自尽,可我知道,你这是想要逃开我!为了离开,你不惜自尽!发簪刺穿皮肉是怎样的痛啊,可你为了离开我,能忍下那样的痛!”瞿怀安越说越激动,声音随着他的身体一道颤抖着。
这些痛苦恐惧,他以为他可以忘记,但他没有,他做不到。他想,不管他变得多么强大多么优秀,在兮表姐眼中的他,依然是那个懦弱无能的小男孩,她怎么可能接受他呢?
她只是在虚与委蛇,她在等待机会。
所以,他唯有将她关起来,从今往后不给她自尽的机会,才能彻底将她绑在自己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那天去完医院之后我就被我爸妈强行带回了老家,今天才缓过来码字。后面应该会正常更新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