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折腾了几日,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
昨夜里浑身就泛起了一阵的烫,然后便是一阵的冷,如此冷热交替,饶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再加上那些恶人在擒住他们时,或多或少也都吃过他的亏,所以对于她要求他们请大夫的事,自是相应不理。
望着他浑身冻得像冰块似的,却还不愿放开她的手,想要牢牢地护着她,云敛裳忍不住朝着兀自梦嘻的他嗔喃道:“真是个呆子,这么认死扣,你自是该将慕真放进心坎儿里,毕竟你们自小便有婚姻,若非造化弄人,你们只怕早已成了夫妻,可我与你是什么?什么都不是,我对你又总是凶巴巴的,你又干么这样护着我呢?”
她打小没了爹娘,在流落街头的那一阵子,生生地看尽了所有鄙夷的神色,就连进了飘香楼,那些寻欢的客人瞧着她的眼神,也是带着几分轻蔑。
这世上,除了真儿之外,她从来不以为还有谁能这般看重她,怎知道眼前这个病得昏茫茫的呆子,就算舍了命,也要护住她的清白。
但她是个青楼女子,哪里还有什么清白,可偏他傻,直说只要是她不愿意的就不成。
“不行不行伤她!”
她心里絮叨着,耳里还是不停地窜进他喃喃的声音——
“虽然她是青楼里头的姑娘家可只要是她不答应的就不行”
几句话,再次从他的口中呢喃而出,她听得明白仔细。
那一字一句,冷不防地撞入了她的心坎里。
凝眸望着他,她编贝皓齿猛地咬啮着红唇,模样似是在做什么决定。
伸手,再抚向他冰冷的身子,她带着热度的手一碰着了他,失去意识的他便逸出了一记满足的轻叹,仿佛舒服了许多。
那些恶人不肯帮忙,可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瞧着他死在她面前。
别说他那一心的护卫,就是冲着解慕真的千叮万嘱,也是不行啊!
于是她心一横,玉手蓦地从他脸上收回,然后抬至胸口,一边抖着一边缓缓地挑开了衣领上的盘扣。
这男人值得她这样救他一命的。
褪去了衣裳,她缓缓地在他的身侧躺了下来,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扬手一张,便将他冰冷的身子给环抱起来。
耳边听着他渐渐缓去的呻吟,云敛裳其实也不真的知道这么做是否有用,但能够助得一分是一分,但愿他命不该绝,能够躲过这次的劫难。
这样的男人傻虽傻,可也不失是个好人啊!
往日早已乏人问津的地方,又开始车水马龙了起来。
抬眼,望着眼前进进出出的人儿,多少也见得着厅里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
看来,这会儿何府真是用了心、倾了力地在筹办这次与炎府的联姻。
不但如此,那消息只怕早已让何夫人用明里、暗里的手段,兜弄着附近几个城里的富家大贾都已知晓。
这世间的人,大多拜高踩低,何夫人如此铤而走险,图的也就是如今何家的咸鱼翻身吧!
解慕真冷冷地一扬笑,她待在炎家这么多年,看多了这种世态炎凉,何家想得意,怕也是得意不了多久吧!
就算何家真能靠着炎家卷土重来,但她是万万不可能容忍他们太久的,新仇加旧恨,就算她原本有心想要淡忘他们过去的错待,如今也是不能了。
举步,正要往前走去,却被人蓦地扯住了衣袖。
她猛一回头,撞进的却是他那一抹令她今生难忘的眸子。
几日的分离,她才识得了相思,如今相思得偿,却什么也不能说,因为她的决定还心系着两位挚友的生命啊!
所以只能这般静静地望着他,然后缓缓地举步,准备离开。
反正,今日他既出现在这,她是入不得何府的,不如明日择时再来。
在两人错身而过的那一刻,炎妙槐突然伸手,扯住了她,冷然问道:“你后悔吗?”
他的声音虽冷,但幽然的眸中却闪着一抹热切,仿佛只要她说一声,饶是肝脑涂地,他也在所不惜。
“不悔!”
她没有后悔的余地,因为无论她想尽了办法,还是找不着他们将人藏在哪儿,所以怎么能后悔。
“你”虽然早知道她会这么说,可是炎妙槐胸臆中的怒气还是熊熊地被燃起。
她的不悔是折了他的骄傲,可就算是这样,瞧着她那清瘦许多的身躯,他却依旧心疼。
可恶的女人!
救不了人便要不到她的后悔,就算要以成亲为幌子,才能换得她的后悔,他也甘愿。
于是他冷冷地开口说道:“如你所愿,我不日便会迎娶何风月为妻。”
“谢谢你。”
虽然一切皆为她自己所求,可是一旦成了真,她的心却宛若刀刺一般的疼。
强掩下心中骤起的疼,更逼回了几乎要夺眶的雾气,解慕真的菱唇勾起了一抹清淡的笑容。
在深深地瞧了他一眼后,她不语地转身离去。
炎妙槐气极,冲着她那纤弱的身姿,怒气腾腾的问道:“他们对你而言当真如此重要?”
尽管依然一心为她着想,可是当她亲手送上休书之时,他的心还是忍不住地怨。
怨她不能相信他便罢,他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将江远仙和云敛裳瞧得比他还要重要,她难道忘了,他可是她一辈子的良人。
他承认因为这点,他的确是吃醋了,而且这醋还酸得呛人。
步履一顿,她淡淡地说道:“自然重要!”
对她来说,这两人便是手足,她又怎可能眼睁睁地瞧着自个的手足为她受累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