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迫切的问:“何人是解剂?”
药叉幽微地笑,视线胶着在她的银发上。
夜风吹徐,银丝飞扬,想起曾被药叉削断一撮发丝。
当下会意。“你用我的头发作药引。”苗疆有种情蛊,即是以自身的头发或血液作为药引,原是苗疆女子为防情人或夫君变心,一种控制感情的蛊毒。“若要解蛊,非我不可。”
“没错。”
“他非我情郎,也不是我夫君,对他下情蛊何意?”
药叉哈哈大笑。“娃儿,你果然还不识情之味。他若对你无情意,只要派几个属下送你即可,绝不会三番两次亲自护送你。”
他对她有情意?一抹异样情愫划过心房,不及捕捉,全被药叉的话夺去了注意力。
“一阵酣斗下来,他的毛孔全张开,只要他沾了你身上的粉,饶他再如何英明神武,武功如臻化境,也避不开蛊毒的入侵。”
华敷呐呐成言。“可怕的心思。”这回她在劫难逃。
“话可不能这么说。江湖人若没有一点心思是无法生存下去的。”
“我非江湖中人,就算你怪我解开‘百步绝命’,我中‘媚惑无垠香’仍末解,白了发,你的怒意也该化消”
药叉讥讽:“娃儿,你太天真,事情没照我药叉预期的结果走,是件遗憾的事,而我心底向来不存遗憾。”
“我不明白,你”声音突然消音。
“为了不让你再次坏事,还是点了你的哑穴,穴道三刻钟后自行解开。”顺势将她身子放平躺在地。
接着朝正在打斗的众人喊道:“撤退!”
听药叉喊撤退,凤琅琊心慌的急忙寻找华敷。
见华敷卧倒在地,忧心如焚,赶紧扶起她的身子细瞧。“是独门手法点穴。”一时半刻解不了。身子冰凉,脱下外袍,密密实实覆盖她身上,离百草畹甚近,先回百草畹再作打算。
别碰我。无法开口的华敷心急,连忙眨眼示意:我身上有毒粉。
凤琅琊却以为她是受到惊吓,惶恐直眨眼,语音温柔,连声安慰:“没事的,你暂时无法动弹,我先送你回百草畹。”
说毕,打横抱起华敷直奔百草畹。今晚的意外,让他重温一年多前她中媚惑无垠香抱她回百草畹的情形
凤琅琊细细检查,瞧不出华敷有何异样。看她也没不适症状,庆幸除了被点穴道,她并无外伤,也没中毒的迹象。那么药叉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应该不是单单点穴。
药叉独门的点穴手法,最久一个时辰便可解。
蓦然,他心如遭火螫般热烫,这股心火迅速传到四肢百骸,整个人好像要燃烧起来似,全身的闷痛烧得他虚软无力
与幽玄楼的人对打半天,没让刀剑伤身体半毫,也没与药叉交手,怎会床铺上的人儿眼神惊慌失措,直盯着他的手掌瞧,细细粉末,是何时沾上的?放鼻翼间嗅了嗅,心又莫名的臊动提醒了他,身上怪异感觉是来自粉末,想必药叉将毒粉洒在她身上
心下大惊:她要不要紧?
到床边查看华敷有无异样,细细端详她有无不适,见她一脸清雅和平,仍不放心问道:“你有无不适处?”淡淡香气飘送鼻尖,他的下腹丹田热气直窜。
华敷还无法言语,一双清澈的眸子左右游移,像是示意:无碍。
心,如被火焚,烧烫难受,火势延烧至头、四肢和全身,肌肤全着了火似的,异常难受
胸臆间有如烈火燃烧着,丹田之内有股热气在窜烧,全身烧得他虚软无力,跌至地上,地板的冰凉舒缓身上的热意,他的身体发生了什么事?
动弹不得,口不能言,心急如焚、着急万分的华敷,无力的瞪大双眼看着卧倒在地的凤琅琊遭药叉的“螫情阴阳蛊”折腾。
凤琅琊试着运功平息体内的毒,孰料却加速体内气血运行,犹如火上添薪材,一发不可收拾,体内的无名火焚烧更旺炽
是什么毒?属性如火。火水,水得以灭火想到可以减轻身上热意的方法,凤琅琊扶着岩壁,奋力撑起身躯,拖着沉重欲着火的身体,藉由墙的石块冰凉舒缓身上的热度,艰涩地走到外头的井边取水,兜头淋下,体内的无名火顿时灭减不少,舒解体内一阵又一阵烧灼痛感,感到舒畅,一桶又一桶水直往身上浇
一抹倩影立身旁。“你中了‘螫情阴阳蛊’。”华敷被点的穴道已解开。
俊俏的脸一脸水渍,湿濡的黑发凌乱地贴着俊美的脸庞,身上紫袍紧紧贴着他的身躯,湿淋淋的凤琅琊比平日多了一分邪魅,眼神还算清明。
他的神智尚未迷失。
“要找名女子寻求慰藉,否则定会被心火焚灭,七经八脉具断。”
“螫情阴阳蛊”光是听名称就知道是与春药相同的催情药性质的蛊毒。
从她眼里看出她的举动。咬牙。“你打算用自己来为我解蛊?”
深吸一口气。“是。”面颊生晕。
“不可。”当初她中了媚毒,他没为她解,没道理这回他中了情蛊,毁她清白来解。
“一定有其它方法可以解,这里是百草畹一定有药草可暂时舒缓蛊毒的发作”她是医者仁心,菩萨般慈意,他不接受。
不可?他竟拒绝,拒绝她!他不是难受得快爆炸?为何要拒绝?是被心火焚得丧失心智,还是要当只浴火凤凰?
快子时了,再不舒解,七经八脉具断,药石惘然。“药叉说这蛊毒解法只有这方法”因为这蛊毒是取她身上头发制成的
“你身上的‘媚惑无垠香’都可以用草药解,这蛊当然也可以解。”
即便她是最快速的解药,他也不愿牺牲她、委屈她。
不得已,说出真相。“‘媚惑无垠香’并未解,只是压制住我们相互替对方解”时间再拖延下去,他真的会一命呜呼。“不。”
华敷没想到他依然拒绝,呆愣住,呐呐地问:气为什么?这是解开你我身上毒素的最佳方式。”
身体上的难受,还不至于令他晕眩无法思索。“你是以药菩萨医者的身分,还是身为女子来看待此事?”医者的慈心,他不要。
“二者有何差异?”
心中嗟叹:她没有身为女子的自觉。他不要与一般患者相同的待遇,身体患处痊愈,与医者再无交集。他要的是一份情感,是一份男女之间的情感。他渴望已久的情感,他不要等待,说他卑劣也好,恶质也罢,趁机索取她的感情。
“你是使药圣手,擅用药草让患者在最快时间内愈好;你是一个善良的好姑娘,好姑娘一旦交出清白,意味着:与那名男子长相厮守、姻缘相配。”他正在索取一份焚疼心窝的感情。与她分别一年,对她思念与日俱增,方知他已在不知不觉中,对她动了情。
热切情话让她即使未中“螫情阴阳蛊”火苗却沁入心房,整颗心像着了火似的,心火顺延着血脉燃烧四肢百骸,身于渐渐暖和,趋走中媚惑无垠香后身子的冰冷他说不要与那些患者相同长相厮守,姻缘相配
炙热厚实的掌覆盖住纤细盈白的手。“一旦我们行夫妻之事,你就是我今生唯一的妻,”犹如誓言,铿锵坚决。
他掌上的热烫不输炎冰池里的炎火水,炙热灼人,如热浪,一波波涌向她,侵入她心窝
脑海里回荡着药叉点住她穴道时所说的话:他若对你无情意,绝不会三番两次亲自护送你,只要派几个属下送你即可。
一阵痛苦喘息声拉扯住她绷紧的心弦凤琅琊承受不住“螫情阴阳蛊”在体内肆虐,痛得忍不住在沁凉石板上打滚,以减轻身上的灼痛。
“凤殿主”心如万针扎刺,眼里热意氲氤,泪水潸潸流下。
脸庞的泪水远比体内火焚似的痛来得令他难以承受,他安抚:“没事。”他是被心中的焚火烧得丧失理智,竟执意强求于她。
与她的气息过于接近,身体才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吧。顿悟自己的失态,奋力撑起最后一丝理智,离开她
因剧痛佝凄着身躯,拖着步伐而行。
一具冰凉柔软身子由后环抱住他高温的身躯,迅速驱离欲火焚心的难受。
“我答应”
“你”既惊且喜,转身,将华敷纤细的身躯搂紧,像是要将她嵌入身体般。
“医典有载,七情和谐,脏腑运转顺畅,人必安康我顺情而为”眼里没有慈意,没有牺牲奉献,是千丝万缕的情意。
紧拥着华敷冰凉柔软的娇躯,凤琅琊心满意足的轻叹。
“你昨夜说,你身上的‘媚惑无垠香’还未解,是怎么回事?”她一年多来不就为此所苦?
“我对媚毒素来没钻研,只是曾经在义娘的毒经里看过,如中媚毒,泄去身上不同属性体质,即解。人体是个阴阳,女性属性偏阴,泄了阳性的属性,即可解开。我利用炎冰池里的玄冰水化掉一身阳性属性,药叉施放媚毒奇诡无比,于农历月阴日需泡玄冰水来遏止发作,一旦接触异性身体,心如万针扎刺”翔实说明白。
原来她躲他是有原因的,又想到昨夜两人的亲密,随即脸色大白,拉开些许距离,颤抖着。“你昨天竟强忍身体的痛楚和我”他真是该死,竟没发现她的异样。“为我解情蛊。”
“没有。”眉间皱起,神情痛楚,是“螫情阴阳蛊”又发作么?华敷三指精确切脉。
她的语调神情平稳,不似有发病症状。
凤琅琊惊诧她举动。“你与我这样接触,心不痛吗?”他需要再确定。
轻应一声,专心继续把脉。
他的身体不要紧,令他在意的,是她。伸手揽她入怀,低首温柔地问道:“这样抱着你,你身体有无不适?”细细观察她有无隐忍神色,她如有丝毫不适,他将中断解蛊毒。她忍痛功夫炉火纯青,令他深刻感受相思之苦长达一年之久。细细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
“没事。你身上的蛊毒未清,身体会不适的应该是你。”他该为自己担忧。
“我不要紧。只要你没事就好。”温柔的声音,担心的神情。
“我是大夫”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当然一清二楚。
“我是你夫君,关心你,天经地义。”就因为是大夫,隐满自身病情更是面不改色。
“夫君?”
“你昨夜亲口答应的。”亲昵捧着她的脸,柔声说道:“这是说,昨夜你的答应是权宜之计罢了?”他不容许她否认。
她确实是这么想。“我”幽深眼神逼视下,无法成言。
呵,她心里真是如此打算。不忍苛责,他温柔无比地问了百草老人之墓所在地。
爱妻的大方,他自是不能亏待她。
百草畹石屋后方,一座小坟,坟前石碑刻着:百草老人之墓。
凤琅琊俊容展颜。“敷妹,昨夜委屈你,未拜堂便和你行夫妻之礼:
今日,咱们天地为证,百草老人为媒,结成夫妻。”
他问明百草老人之墓,是要与她结成夫妻,名正言顺,她成了他的妻,昨夜他并不是为解情蛊而信口开河,当真是要娶她为妻。
凤琅琊捻香,撩起下摆双膝跪地,神情虔诚说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百草老人为媒,我凤琅琊今日与华敷结为夫妻,从今而后,祸福与共,终身之盟,一生不弃,永结同心。”
华敷如法起誓言:“皇天在上,后上在下,师尊为媒,徒儿华敷今日与凤琅琊结为夫妻,从今而后,祸福与共,终身之盟,一生不弃,永结同心。”
两人朝天地拜了三拜,又对百草老人之墓三叩首。
凤琅琊心喜地扶起刚拜天地的新婚妻子纤细的娇躯,神情充满温柔情意。“敷妹,我的爱妻。”双臂圈住怀中人儿,心中有说不出的安心。她终于是他的妻子。
“原来只要拜过天地就是夫妻。”她四海行医,见过不少婚嫁,繁文耨节,仪式更是沉长,新人接受众亲友的祝贺更是免不了,礼仪繁杂得令人咋舌,就连糸儿的婚筵也是幸好她的简约。
凤琅琊听到爱妻的说法,连忙否认:“等回凤阙殿,我会派人到江南绸缎庄向你的义娘义爹苗娱罗绫宽夫妇提亲迎娶,昭告天下。”撇开罗糸对她的友爱远胜手足不谈,罗夫人苗姨之前在凤阙殿解“百步绝命”时,对华敷的慈爱态度,他若以草率方式娶了她,凤阙殿定会镇日不得安宁。
“我们已拜过天地、师尊,已是夫妻,为何遗要举行婚礼?”生性单纯质朴的华敷不明白为何要多此一举。
为了解“螫情阴阳蛊”“未拜天地就先与你行周公之礼,已是委屈了你。”如果可以,他是希望能先有婚礼再行周公之礼,这是对挚爱的敬重敬爱。
“你是我今生唯一的妻,定要昭告天下,让所有人做见证。”她生性淡然,除医术专研,得以受到她全心全意的注意外,其他人情世故皆不入她的眼,不存于她的心;无妨,只要她在他身边,一生一世相随,白头偕老,他就心满意足了。
“你的身体冰冷,发色雪白,全是因为体内的媚毒作祟?”
“是。”
一年来,为了避开与异性接触,悬丝诊脉,无意间造就大名声。
“昨夜你体内的媚毒真的有化解?还是仅为了解开我身上的情蛊,情急之下的说诃?”追根究柢,探询清楚。
呃,心思全被道中。不可承认,六天后他身上的情蛊才得解开,否认到底。“当然不是。”
“既然已化解你体内的毒,为何你的发丝依旧银白?”他虽非医者,却有着习武之人无与伦比的灵敏度,直教华敷手足无措。
“我的肌肤下再冰冷;与你相碰,心窝不再刺痛,表示体内的毒正渐渐化解。”应该是这样吧。她的体温的确有明显的改善,变得暖和,恢复成一般人体的体温。
的确,她的面容不再苍白,有了一丝丝血色。心中的不安稍霁。
“那么你的发色可恢复如初?”
轻应一声,随即埋入他的怀里。她无法肯定发色是否可恢复原色,这已超过她对药理的认知。眼前她只想将他身上的情蛊解开,下做其它的联想。不敢抬头看他,掩藏着心中的不安。因为她只想要解开他身上的情蛊而已
凤琅琊心喜揽华敷入怀。“希望咱们回凤阙殿前,你的发丝已恢复常色。”
她亦希望
七天后,凤琅琊体内的情蛊解开,意外地,华敷的发色恢复了黑色,而存留她体内的媚惑无垠香也顺利清除干净。是上苍垂怜还是药叉有心?
不管如何,庆幸可喜他们体内已没有任何毒物反应。
两人在百草畹逗留半个月之后,确定身体一切安好才回凤阙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