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个阴毒的女人,我永远都不会相信你啦。除非你杀了我,否则休想我跟你回去。”
朱九真长了这么大,一直活在恭维和赞扬之中,何曾被人辱骂过,况且是在情敌面前。她顿时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便欲发作。她刚扬起手,忽然被后面的武青婴拉了一把,只见武青婴走到自己身前向张无忌躬身施了一礼。
武青婴看着眼前的少年,只见他长着一副瓜子脸,剑眉大眼,高鼻薄唇,剑眉微立,现出一股冷冷的傲气,心中竟不由暗道:“这少年长得也是俊美,竟不输师哥,只是身子骨太瘦弱了些。但师哥太脂粉气了些,不如他长得英气……”她心里想着,身子却向张无忌鞠了一躬,说道:“无忌小弟,对不起了。”
张无忌冷冷的看着武青婴,道:“你又想耍什么鬼心计?”
武青婴闻言也不生气,一笑说道:“无忌小弟,之前是真姐对你不起,我代她向你道歉,请你原谅她罢。现今我师哥受伤,你医术精湛,姐姐想请你帮忙给他接上臂骨,否则他就……就成了废人啦。”说着眼睛一红,脸色黯然,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像似要哭出来的样子。
朱九真在一旁听武青婴仿佛把罪责都加到自己身上,而她自己却装好人,不由怒极,心中连连暗骂“小贱人”,然而她也担心张无忌不给表哥治伤,当下隐忍不言。
张无忌见那武青婴肤似玉雪,眉目秀美如画,俏丽中竟似带着一股稚女的童真,水汪汪的大眼睛黑白分明,泫然欲泣的样子分外让人为之不忍,心中无来由的一软,口气稍稍缓和下来,说道:“治好他你们是不是就可以欺负我啦。”
武青婴连忙道:“不会的,不会的,你若治好师哥的伤,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现在我们困在这谷中短时是出不去啦,大家更要好好相处才是。”
张无忌在梨树上远远看到手臂骨折的卫璧,状似极为痛苦,他心知若不及时治疗,对卫璧伤势恢复会极为不利。他这般想,明知不该,善良的天性终究占了上峰,于是说道:“那好吧,只不过帮卫相公治伤后,咱们还是各行各路的好。”
武青婴大喜,破涕为笑,又深鞠了一躬,说道:“多谢你啦,无忌小弟。”一时间,玉容春风化雨,如含苞的蓓蕾般美丽清纯,看得张无忌又是一呆。
武青婴见张无忌看自己如此表情,也不说话,心中不由得意非常,笑容更加的娇俏纯真起来。张无忌只觉得心脏突突直跳,心道:“这武家女子虽然不及朱九真妖娆,纯稚却胜了七分,美丽竟不输朱九真。”当下不敢再看武青婴,低头跟于她身后。
朱九真心中又暗暗骂了一句:“小妖女,使出诱惑手段,谁不会啊!若我愿意,我也可以的,哼!”
张无忌随着二女来到山洞下,只见卫璧坐在地上,神色萎靡异常,右臂软软垂下。待武青婴解说了之后,张无忌上前一步说道:“卫相公,我会帮你把胳膊复位,只是会比较痛,你需忍耐些个。”
待卫璧点头后,张无忌一手握上他的下臂,一手搭上他的肩膀。刚准备用力时,只听卫璧忽然大声叫道:“松手,痛死我也。”
张无忌连忙松开手,只见卫璧额头已大汗淋漓,正咬牙切齿的看着自己,仿佛是自己把他骨头弄折了一般,又见朱九真在一旁面色阴沉的瞪着自己,心里不由有些害怕,后退了一步。
武青婴连忙偎到卫璧的身边,柔声道:“师哥,你是男子汉大丈夫,请忍耐些个。”她一边用丝帕替卫璧擦拭额头上的汗珠,一边又对张无忌道:“无忌小弟,请你下手轻一点。”
张无忌定了定神,对武青婴说道:“武家小姐,请你把丝帕塞于卫相公口中吧,我怕一会他疼痛难忍时会咬到舌头。”又对卫璧说:“卫相公,你闭上眼睛,我会很快的。”
随着张无忌给卫璧接骨,谷中扬起一阵阵高昂尖厉的惨叫……
在用木棍帮卫璧固定了断骨后,张无忌擦了擦额上的汗水,他被卫璧的叫声震得脑袋发晕。一旁的卫璧已经面色惨白,满脸都是汗水,朱九真忙着帮他擦拭。
卫璧身躯颤栗了半晌,慢慢的站了起来,他看向张无忌,满脸的凶狠阴骘。
张无忌本能的觉得不妙,便欲转身逃跑,蓦的旁边伸出的一条浑圆颀长的腿儿,纤巧的蛮靴轻轻一勾,张无忌立时给绊了一跤。
张无忌狼狈的抬起头,却见二女都不怀好意的咪咪笑着,不知刚刚下黑脚的是朱九真还是武青婴。
只听卫璧狠狠的说道:“小鬼,你弄的我好痛,你定是故意的!”
张无忌心中大是后悔,暗恨自己一时心软,又上了恶人的当。
朱九真从腰间抽出长剑,走到卫璧面前道:“表哥莫怒,待小妹替你杀气。”她之前央求张无忌替卫璧治伤不成反被羞辱,在武青婴面前落了脸面,大是恼恨。又兼刚刚见卫璧痛苦难忍的神色,不觉把心痛转为怒气嫁于张无忌,她更想在卫璧面前争宠邀功,便对张无忌起了杀心。
朱九真转向张无忌,寒声道:“小鬼,你刚刚故意粗手粗脚,弄痛煞我表哥,看我不杀了你!”说着便欲举剑向张无忌斩去。
张无忌躺倒在地,见朱九真虽容颜俏丽,表情却很是阴狠,凤眼中射着残忍和鄙视的目光,不禁心灰意冷,想到:“罢了罢了,当日想老天爷待我果真不薄,安排下这等仙境,给我做葬身之地。没想到一语成谶……张无忌啊张无忌,希望你来生不要再枉做好人……”想着,把眼睛一闭,准备等死。
朱九真正欲把剑斩向张无忌,却被武青婴一把拉住,武青婴向她摇了摇头。朱九真猛地醒悟此行的目的,这小鬼此时杀不得。然而她怒气难消,又想到张无忌不会再上当,便想斩张无忌一条胳膊解恨,正举剑时,忽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从西方的树林中传过来。
卫璧,朱九真和武青婴一时无防,被这叫声吓得皆惊惶失措,只觉耳朵被震得发麻,不知是什么猛兽发出如此可怕的吼声。三人向西看去,只见树林簌簌,梨花被吼声震得落英缤纷,一只高约七尺的雪白怪兽从树林里窜出,四肢并用,飞快的向这处奔来,身后还跟着十数只小猴。
张无忌听到这熟悉的吼声,虽然耳朵也被震得发麻,却是大喜。
卫璧,朱九真和武青婴惊惶的看着从树林里奔出的怪兽。只见这怪兽通体白毛,面部却黑如锅底,尖嘴猴腮,深目塌鼻,呲着雪白尖利的牙齿,一边急奔,一边发出巨大低沉的吼声。四肢每一次落地,三人都感到足下微微震动,仿佛地震了一般。
转眼间这巨兽便奔到了近前,却没有减速,向三人直冲过去。这巨兽长得丑陋狰狞无比,仿佛从神怪小说里里走出的妖魔般。
卫璧被迅速奔来的巨兽吓得身子微微发抖,忽然一声发喊,转身发足便奔。武青婴甚为机警,连忙跟着卫璧向南跑去。朱九真先是呆呆的看着巨兽,忽然发出一声尖叫,抛了手中长剑,也是落荒而逃。
三人使出十二分的力气,施出轻功,向东南驰去。那怪兽追逐三人有一里有余,才发出一声威胁的吼叫,转身返回。它跑到张无忌面前,伸出一只粗壮的胳膊,把他搂在了怀里。
张无忌抚了抚巨兽的脸庞,感激的说道:“谢谢你啦,白猿爷爷。”白猿看着张无忌,一双小眼睛里现出与狰狞面容不符的温柔目光,用另一只大手在张无忌头上搓了搓。
这时小癞儿从地上窜到张无忌的肩膀上“吱吱”直叫,张无忌露出感激的笑容,也摸了摸小癞儿的小脑袋,说道:“小癞儿,谢谢你叫白猿爷爷来救我。”他说着,低下了头,心中却暗暗发了个誓:“妈妈,我今后再不让别人欺辱与我,谁若再欺负我,我必加倍偿还给他!”
白瀑如练,清潭漾波,深不见底。潭边树林葱郁,竹影丛丛。
一个少年,精赤着上身,正在用潭水和泥,堆砌土墙。
这时已接近正午,少年看着眼前有一人高的土墙,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正准备继续自己的盖屋大计,忽然听到树林边传来一阵“吱吱”的叫声。
少年顿时露出微微的笑容,他跑到潭边洗了双手,然后从潭中拎起一个坛子和两条用草绳系着的大白鱼,向树林边奔去。
谷中不知多少年无人迹,所以处处古树参天。此时虽已经是盛夏,树林边却荫荫森森,凉风阵阵,乃是纳凉避暑的好地方。大树下,铺着几片大蒲叶,上面堆满了巴掌大的蟠桃,还有两个雪瓜。十数只猴子围着水果抓耳挠腮,却没有一只去抓。一只体态巨大的白猿坐在树根处,却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离水果约三尺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火堆,虽被草木灰遮住,却还隐隐透着红光,猴儿怕火,都离得远远的。
少年奔了近来,先叫了一声“白猿爷爷”,然后看了堆如小山的蟠桃一眼,“嚯”的发出一声惊叹,说道:“小癞儿,你们从哪里摘了这么多桃儿?”
众猴儿仿佛听懂了他语中的赞叹,上窜下跳,纷纷发出“吱吱”的叫声。
此时已是仲夏,谷中桃子于半月前都已熟透,不是被摘完,就是腐烂掉落。然而谷中的其它果子还没有成熟,所以出现了短暂的水果断缺情况。
虽然谷中已很少桃子,猴儿却有办法从别处摘到。少年有一日见猴儿们顺着陡峭的悬崖越爬越高,最后竟不见踪影。待猴子回到山谷时,每只都抱着两三只巴掌大的桃子。显是高的地方还有果树,只不过果实成熟的季节要晚于谷中。
少年捡起一个最大的蟠桃抛给白猿,对众猴儿笑道:“爷爷先吃,要尊敬长辈。”白猿接了,扔到口中囫囵吞枣般的嚼了起来。
少年又拿了一个咬在口中,挥了挥手,众猴儿顿时一拥而上。
少年口中咬着桃子,拿起长剑,把两条白鱼削鳞去内脏,吹醒火堆,烤起鱼来。他边烤鱼边对猴儿笑道:“大家有口福啦,这两条鱼特大,咱们今日肯定吃不完。”
猴儿们一见少年烤鱼,纷纷拿了桃子乖乖的围坐在火堆旁,一边口里吃着,一边看着少年忙活。等了一会,白鱼已被烤的焦黄,四溢着脂香。眼见肥鱼已熟,少年又笑道:“莫急莫急,都有都有。这两条鱼怕是有三十斤,吃不完的。再等一会会……撒上盐……大功告成,哈哈!”说着少年将烤熟的鱼用长剑剁成十数段,把最肥美的一段恭敬的放于白猿面前,说道:“爷爷,您先吃。”白猿看了少年一眼,坦然受之。接着少拿又将鱼段分给众猴。
看着狼吞虎咽的猴儿,少年嗔道:“看你们吃的馋,我还有好东西,你们看。”说着,拎起那个罐子,拍开了封泥,顿时一股酒香飘了出来。猴儿们闻到酒香,纷纷抽动着小鼻子,贪婪的看着罐子。少年笑吟吟的拿起堆于一旁的粗陋土陶碗,逐一满上,笑道:“每人一碗,可不能多喝,午后还得干活呢。”
一时间众猴兴奋的吱吱乱叫,酒香弥漫在林荫中。
……
阵阵微风吹过,抚着少年赤裸的胸膛。他这三个月长高了许多,随着九阳神功的修炼,体内寒毒已经消除的干净。与众猴终日的嬉戏、干些体力活让他迅速的强壮起来。细白的肌肤下一块块肌肉已经有了雏形。
他喝了一碗酒,白静俊秀的脸旁微微发红。猴儿酒醇浓的后劲让他有些飘飘然,体内那股九阳内力热烘烘的在全身自行的流淌着,让他似乎有股使不完的力气。想起昨夜看到的那一幕,更让他浑身发热,他拍碎了一个雪瓜,慢慢的品尝着雪瓜多汁的甘甜。
猴儿们似乎都醉了,或趴或躺在树荫下的草地上,白猿倚坐在老树根上,也是一副惬意慵懒的表情。
忽然“啪”的一声响起,是枯枝折断的声音。少年猛的抬起头,向响声来源处看去,一幅白色的衣裙飘过林间的缝隙。
少年警觉的叫道:“谁?出来!”
那白色身影稍一迟滞,又在树后停留了稍许,最终还是慢慢的走了出来。
少年看到此人,表情猛地冰冷下来,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朱九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