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燚偷见了贝老先生的封偃图纸,更是大为震动,那便是这一株“摇钱树”!此等技术,他不但见所未见,甚至难以想象;才华上的差距真如萤火日月,令他惭愧无地,暗道若是凭借本领,我一辈子也做不到弇洲派的掌门人。于是一时恶生胆边,偷入正在制作封偃的作坊,见贝氏夫妇正在共同制作这株“摇钱树”。他一怒之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仗着自己腰圆膀阔、力大无穷,将贝氏夫妇杀死。然而他不敢将尸体运出庄外,怕惊动其他人,于是便将二人的尸身藏于那尚未建成的“摇钱树”的树干之中,斩下二人的头颅,连夜投奔八教庇护,做一个投名状。
好在那时候贝衍舟被个声色磨得形销骨立,浑浑噩噩,听闻父母死了,居然只是呆立半晌,眼泪也掉不下一滴来;死因细则之类,问也不问;至于丧葬等事,更是全部放手交给这位德高望重的“石师伯”处理,根本不将双亲之死放在心上。石燚大喜过望,虽然他没有做到弇洲派的掌门人,可这与掌门人更有什么两样?由着他纵情声色,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无一不足。一点点骗得了信赖,贝衍舟便离不得他,更是懒得管理事务,便将载有此开派以来所有承接的机关造样的卷图收纳之处——万卷斋,也允许他随意出入。从此弇洲派几乎成了八教的私厢,承接的各类机关也多是八教中的物件,因此日复一日在江湖上被算作是八教中的一员。
石燚骇然叫道:“你已死了!我知道了,你是那家伙做的傀人,我不上你的当!你活着时我尚能杀你,你死了我难道还怕了你!?”一跃而起,抢来一柄鱼叉,朝他槊去。在场的其他人除去来抢金银物事的乡民,来的人多半要与弇洲先生有些瓜葛交代,虽然不知眼前这是如何情状,但哪里容他伤人,当即抢上前去,将他一脚踹翻。弇洲派不习武功,但随身防身用的机关那是一样不少,石燚当时两袖一展,怀中暗弩齐发,登时有两人防备不及,被射中手臂。石燚见众人色变,急忙叫道:“他不过和刚才那些童子一样,是个假人!我才是……我才是真的弇洲先生!”
贝老先生却道:“是吗?你若是弇洲先生,怎么会夸口之后却造不出这株‘摇钱树’,眼见交期临近,只得落荒而逃?你倒好,逃便逃了;我们却不知你与别人订下契约,如若相违,竟将我们全岛上下的性命,尽皆赌在里头?”
王樵听到此处,不由得心中一凛,问道:“你说有三个仇人。石燚是第一个,那另外两人是谁?”
贝衍舟道:“这正是我留你下来的缘故了。”他话音未落,突然舌尖一转,一枚透骨金钉居然从口中喷出,直朝着王樵面门而至!
王樵这一路来,自听到“赌赛性命”这件事也有好些回了,心中早已留了一线,但到底不敢相信:若是贝衍舟也如同其他人一般,以杀持凤文者而后快,那当时为什么要将他救醒?他此时身负凤文,却全然不知道如何应用,金钉来势迅疾,破空风劲,他就着风势,微微一偏,那钉子擦着他鼻尖过去,深深将面前的窥镜钉成碎片。
贝衍舟却也并不着急,只是微笑道:“其二便是你了,王三少爷。我岛中百余人性命,因为石燚做不出这株‘摇钱树’后逃之夭夭,不得不尽皆赁与王潜山。他于我们身上种下生蛊,我门中弟子偃师不似其他武林世家自幼习武,能够凭借自身内功相抗,因此或早或晚,尽皆耗死在这蛊毒之上。如今杀不得王潜山,那自然要由你这个后人替他偿命,也免得凤文这项邪门功法继续为祸人间。”
他一面说话,一面伸出一只手来,皓腕金镯轻轻一抖,突然化作一道金蛇,张口向他咬来。王樵大叫一声,虽然有防备却也派不上用场,只得掉头便跑。贝衍舟失笑道:“你跑什么?我以为你总要舍得给我看一眼凤文到底是怎样神妙的功夫了。”
王樵边跑边道:“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我觉得你有些不讲道理!”那金蛇在他身后紧追不舍,王樵心念一动,拔腿便往前堂人多处跑去。他本来就不是武林中人,当然没有所谓的“大侠风范”,也从来不懂什么叫做“自持身份”,一边跑,一边大叫道:“救命呀!救命啊!毒蛇咬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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