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死了。”她发出呢喃的呓语。在冷静的常态下,这些暧昧的暗示,足以让一个男人兴味索然,然而在一种升温的时刻,男人却对女人的色授魂予有一种超常的心领神会。
“把被子掀掉?”穆岩同样用只能耳语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他的嘴角边挂着对自我的嘲弄,解嘲是人类面对尴尬的本能,这是一种平安度过难堪期的润滑剂。
“我怕冷。”
“那是不是身上的衣服多余啊,我给你脱。”小穆轻声地说道,两手在她的身后摸索着。他的声音很轻,床上的男女,更像是从事地下工作的特工或者说是地下党,在轻轻的气息中,就可以把隐晦的心思互通有无。
“给女人脱衣服可不是好脱的。”莎比轻声地说道。
“为什么?”
“脱起来容易,穿起来难。”
“那怎么办?”
“我自己脱。”
莎比把自己的胸罩解开,两手捂着胸脯,然后沉静地背过身子,脱掉自己的内裤,团团地放在一边。
“我也脱掉,行吗?”穆岩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衣服脱光。
再次相拥时,那种感觉便完全不一样了,觉得心离得很近,身体依偎得亲密无间,飘浮在肌肤上的饥渴,在接触了的肉体上,缓缓地释放,就像品味着一道清凉的甘露,一直沁透到内心深处,又像啃噬着刚刚出炉的烧烤,把热量全部地传达到腹腔。情欲的确有冷与热的一柄两义的属性,冰火两重天,完全可以代表情欲的感觉。
……………………
实际上,穆岩与莎比在床上的第一次接触,并没有轻车熟路地演绎着那种媾欢的行为。
现实中,做ài的涵义是广阔无垠的。那种肉体的亲抚,那种器官的触摸,那种缠绵的难解难分,足以释放出肉体深处积蓄的能量,足以在第一次的亲密行为中,使双方沉醉而餍足。
男人在高潮消退之后,会感到一种强烈的负疚感,特别是在这种特别的情况下。
穆岩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控制不住,在亲热地抚摸莎比的时候,那种炽热的冲动,便不由自主地奔泄出来。
他觉得自己很失败,那种感觉,就像是那一次对着莎比的A片自渎一样。
这是一种爱吗?为什么表现出来的却是肉体的反应?他根本没有感受到那种相近的快感,却有一种很要命的自尊心难堪与受损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最致命的男人的本性,暴露在一个女性的眼睛里,那是他隐藏着的秘密,而此刻他不再对她设防。
这是他第二次在她的面前,展露出自己的本性了。打手枪那是第一次,而这一次,变相地也是一次打手枪。
他的欲望消失,内心里却觉得很干枯。他搂着她,含着一种无由的羞愧。
他想到了《红与黑》中的于连,他过去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于连偷情的时候,第一夜一点没有感受到肉体的幸福。
小说里拼命强调的是于连的尾大不掉的自尊心,干扰了他的投入。现在,穆岩突然觉得理解了于连的那种感受,当一个男人把自己展露在女人的面前的时候,由于初次的陌生,他会很羞愧自己的最隐秘的快感的一览无遗。那种喷薄而出的高潮,是男人的软肋,是男人的转折点,也是男人的秘密的集大成。他只有对一个最亲爱的人,才能暴露出自己的最后本质里隐含着的所有的快感与这之后的哀伤。此刻,莎比在肉体上对他来说还是陌生的,这种陌生带来了新鲜,但也使他在冷却之后,觉得隔着一种距离。他们从情的天地中,步入到欲的世界里,原先的一切都在重新定位,到处是浑沌一片,混乱不堪,原来灵魂的相互慰藉,突然转换为肉体的最直接的需要,穆岩首当其冲地无法调节好内心里的感受。
他疲倦地把莎比紧搂在怀里,现在他能给予的只能是一种他臆想出来的温暖。情欲到一定程度就无法再上升,这时候,就需要情来补充,而刚刚与欲望一起步入新天地的情,也显得身支力绌。穆岩最强烈的感受,就是觉得对不起莎比,一腔那种甜滋滋的爱怜式的爱情,表现出来的,却是男人的失控。他喃喃地说:“我是不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