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将船划到了岸边,虽然颤颤巍巍的,但好歹没翻,还挺有成就感的。
没等多久,一叶扁舟从缓缓驶来,空间比一开始松快多了,毕竟少了两个人。
“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郑元下船啐了一口,“古人诚不欺我。”
这五个行当里,藏污纳垢,耍奸使诈,坑蒙拐骗,甚至害人性命的事情时有发生。
船工越货杀人是老大难的社会问题,各个朝代都没法解决,只能说出行不易,路途险恶。
今日是他们不长眼碰到他们三个,若是遇到寻常的路人,又是一桩血案。
这时候宋映白眼尖,看到不远处一块界碑,“宁余县到了。”
宁余县毗邻吉州,不出意外,明后天就能到目的地。
江展道:“今日进城后,直接休息,明天起来再赶路。”
“是。”好哇,可以休息了。
——
执行任务讲究低调,宋映白等人进了县城,目不斜视,只做芸芸路人中的一员。
忽然间,宋映白发现前面的人群往路边聚集,不时交头接耳似乎在说什么。
就听一阵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传来,循声望去,路边一个妇人正抱着一个少女嚎啕大哭。
他的哭声吸引了更多的人围观。
妇人三十出头,,怀里的孩子不过豆蔻年纪,面容稚气未脱。
此时女孩脸色铁青,口鼻处有污血,显然早已经死了。
妇人紧紧抱着女孩的肩膀,眼泪大滴大滴的落到女儿冰冷的皮肤上。
“陈嫂,回家去吧,你再哭孩子也回不来了。”人群中有个花白胡子的老者劝道,一脸的无奈。
妇人咬牙摇头,“我不信这满城的读书人都没良心,不敢为我写状纸!有的,一定有的!”说完,将怀中的女孩儿慢慢放下,朝人群磕头,哭道:“求求各位,谁认识字,帮我写一份状纸吧,我女儿死得冤啊,她才十三岁,就这么死了。”
一声一声的磕头,额头渐渐红肿流血。
宋映白心里清楚,这种情况,根本不是有没有人会写状纸的问题,而是有没有人敢写。
果不然,那老者摇头叹气,“陈嫂,少说两句吧,快回家去罢!这丫头已经去了,难道连你也不想活了吗?”
陈嫂不为所动,仍旧在磕头,“卫钧家说是雇丫鬟,可实际上,却将这些丫头当做采血炼丹的药渣子,我女儿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他们家采血采髓害死的!求求哪位读书人,替我写张状纸吧,求求你们……”
说到最后,已然泣不成声。
采血炼红铅丸,宋映白在京城听过,为了采集豆蔻少女的天癸,给她们吃活血的药物加以摧残。
而往往能这样做的,恰恰是追求长生不死的权贵,只有他们有这个意愿也有这个能力。
看围观者的表情,这个卫钧必然不好招惹,否则也不至于没人敢写状子。
陈嫂还在磕头,一遍遍的哀求。
宋映白眉心紧锁,脸色阴沉,江展斜眼看他,声音极低的道:“你我不是来主持正义的。”
“太阳晃眼睛而已。”宋映白低头揉了揉眉心。
“我识字,我来写!”一个戴着四方巾,做读书人打扮的男子从人群中挤出来。
围观群众一起看,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这时有人认出了这个男人,“宁采臣,你不是去收账了吗,怎么在这里凑热闹?”
宁采臣?宋映白皱眉,但也没往深想,重名或者名字谐音相似的多了。
宁采臣并未理会质疑,俯身对陈嫂道:“我给你写状纸,你有什么冤情,可以跟我说。”
“宁采臣,你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就别凑这个热闹了。”
“这个人有冤情,写状纸告状,我身为一个读书人,能帮则帮,怎么是凑热闹。”宁采臣眼神真诚的道。
但有的时候,这个年纪还拥有真诚纯粹,并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