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越来越坏,一顿丰盛的晚餐都被糟踏了。从在餐桌前坐下来,到晚餐结束,离开餐桌,杨梦征几乎被电话和报告声吵昏过去。一顿饭吃得极糊涂。东线九丈崖告急,西线在日军强大炮火的攻击下军心浮动,三一一师副师长,杨梦征的侄子杨皖育,请求退守城垣。城中机动团(实际不到三百人)十三个士兵化装潜逃,被执法处抓获,请示处置。半个小时前,在光明大戏院还慷慨激昂的总商会会长,现在却低三下四地打电话来,恳请新二十二军以二十二万和平居民为重,以城池为重,设法和日伪军讲和。总商会答应为此支付八十万元法币的开拔费。城北矿业学院的大学生则要新二十二军打下去,并宣称要组织学生军敢死队前往东线助战,恳请军长应允。
他几乎未经考虑,便接二连三发出了命令:从机动团抽调百余人再次填入九丈崖。把侄子杨皖育臭骂了一通,令其三一一师固守西线。十三个逃兵由执法处押赴前沿戴罪立功。对商会会长则严词训斥云:本军军务,本城防务,任何人不得干预,蓄意扰乱军心者!以通敌罪论处。对矿院大学生代表,他好言相劝,要他们协助军政当局,维持市内秩序,救护伤员。为他们的安全计,他不允许他们组织敢死队,擅自进入前沿阵地。
晚饭吃完.命令发布完,已是九点多钟了,毕元奇副军长,许洪宝副官长才满面阴郁在他面前坐下。
毕元奇把暂七十九军孙真如的劝降电报递给了他,同时,似乎很随便地问了句:
“看军长的意思,我们是准备与陵城共存亡喽?”
他接过电报,反问了一句:
“你说呢?”
“我?”
毕元奇摇摇头,苦苦一笑,什么也没说。
许洪宝也将几张红红绿绿的纸片递了上来:
“军长,这是刚才手枪营的弟兄在街上捡来的,不知是日军飞机扔的,还是城内汉奸散发的,您看看,上面的意思和孙真如的电报内容相同。鬼子说:如果我新二十二军不走暂七十九军孙真如的路,他们明日就要用飞机轰炸陵城市区了。’’
“逼我们投降?”
“是的,您看看。”
杨梦征翻过来掉过去将电报和传单看了几遍,突然,从牛皮蒙面的软椅上站起来,将电报和传单揉成一团,扔进了身边的废纸堆里。
“孙真如真他妈的混蛋!”
“是呵,早知如此.长官部不派他增援我们反好,眼下,他可要掉转枪口打我们了!”
毕元奇的话中有话:
杨梦征似乎没听出来.站起来在红漆地板上踱着步:
“情况确实严重,可突围的希望么,我看还是有的!新八十一军不就在醉河附近么?若是他们突破日军阻隔,兼程驰援,不用三天,定能赶到本城。新八十一军的赵锡恒,我是知道的,这家伙是条恶狼,急起来又撕又咬,谁也阻不住的!还记得二十七年底在武汉么?这家伙被日本人围了大半个月,最后还不是率部突出来了么?!”
毕元奇摇了摇头:
“问题是,陵城是否还能守上三天以上?今日下午六时以后,日军一反常态,在东、西两线同时发动夜战,八架飞机对东线进行轮番轰炸,我怀疑这其中必有用意。”
“用意很明显,就是迫降么!他们想在我部投降之后,集中兵力回师醉河,吃掉新八十一军!新八十一军不像我们这样七零八落的,赵锡恒有两个整师,一个独立旅,总计怕有两万五六千狼羔子哩!”
“军长,难道除了等待新八十一军,咱们就没有别的路子可走了么?咱们就不该做点其它准备么?”
杨梦征浑黄的眼珠一转:
“做投降的准备么?”
投降这两个字,只有军长敢说.毕元奇见杨梦征说出了这两个字,便大胆地道:
“是的!事关全军六千多号弟兄的生死存亡,我们不能不做这样的准备!况且,这也不算投降,不过是改编。我们是不得已而为之,一俟形势变化,我们还可弃暗投明么,就像民国二十六年前那样。”
杨梦征摇摇头:“我不能这样做!这是陵城,许副官长、白师长,还有三分之二的弟兄,都是陵城人,咱们和日本人拼了整三年,才拼出了新二十二军的抗日英名,做为新二十二军的军长,我不能在自己父老兄弟面前做汉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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