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师爷、周浩和他外甥女李兰都看到的。”
他点燃了一支烟,缓缓抽着。
“军长为什么在这时候自杀?”
“很简单,仗打不下去了。”
“什么?”
“哦,你还不知道,暂七十九军叛变附逆,新八十一军沿醉河西撤,我们没指望了。”
他手一抖,刚凑到嘴唇边的香烟掉到了地板上。他没去捡,木然地将烟踩灭了。
“这么晚请你来,就是想商量一下这事。梦征大哥眼一闭,撒手了,这烂摊子咱们要收拾,是不是?”
他默默点了点头,心中却发出了一阵冷笑:好一头狮王,好一个爱兵的军长!大难当头,知道自己滑不掉了,竟他妈的这么不负责任!竞能不顾数干部属官兵,不顾一城二十几万百姓父老,自己对自己的脑门搂一枪!混账!
“军长临终前留下什么话没有?”
“留下了一道命令,是自杀前亲手草拟,和我一起签署的。”
“什么内容?”
毕元奇迟疑了一下:
“投降。接受日军改编。”
他又是一惊,脱口叫道:
“不可能!今日傍晚,他还在九丈崖口口声声要三一二师打到底哩,怎么转眼又”
毕元奇没争辩,掏出命令递给了白云森。
白云森匆忙看着,看罢,眼前一片昏黑,踉踉跄跄走了几步,在大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了。他万没想到,这头狡诈而凶猛的狮王在踏上黄泉之路的时候,还会给新二十二军留下这么一道荒唐无耻的命令:他在命令中只字未提新二十二军的指挥权问题,只让他们投降。他自己死了,不能统治新二十二军了,就把它作为礼物送给了日本人。直到死,这位中将军长的眼里都没有他白云森,也没有新二十二军的袍泽弟兄,更甭说有什么国家利益,民族气节了。而面前这位姓毕的也不会是什么好人,至少他是同意叛变附逆的——也说不准是他力主投降的。事情很清楚,只要由毕元奇出头接洽投降,伪军长一职便非他莫属,看来,军部今夜戒备森严的阵势,决不仅仅因为那个叫杨梦征的中将军长的毙命,也许是面前的这位副军长要用武力和阴谋解决新二十二军的归属问题。
他发现,自己掉进了毕元奇设下的陷阱。
毕元奇逼了过来:
“云森兄意下如何?”
他想了想,问:
“新八十一军和暂七十九军的消息属实么?”
毕元奇努了努嘴,默立在一旁的副官长许洪宝将七八份电文递到了自云森面前。他一份份看着,看毕,长长叹了口气,垂下了脑袋。
“妈的,这帮混蛋!”
许洪宝说:
“不是逼到了这份上,军长不会自杀,也不会取此下策,实在是没有办法呀!白师长,你是明白人,想必能理解军长一片苦心!”
白云森这才想起:他从前沿指挥所离开时,日军停止了轰炸和炮击,随口问道:
“这么说,信号弹已经打出去了?日军已知道我们投降的消息了?”
毕元奇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和我们商量一下?”
“我提出了要和你们商量,军长不同意。现在,我还是和你商量了嘛!说说你的主张吧!”
愣了半天,他抬起头:
“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又有你们军长、副军长的命令,我我还有什么话说?!只是,三一一师杨皖育那里,还有两个师的旅团长那里怕不好办吧?”
毕元奇笑了笑:
“三一一师杨副师长马上就来,只要你们二位无异议,旅、团长们可召集紧急会议解决!我们必须在拂晓前稳住内部,出城和日军谈判洽商!”
一个卑鄙的阴谋。
他强压住心中的厌恶:
“挺好!这样安排挺好!稳住内部最要紧,估计三一一师问题不大。三一一师有杨皖育,头疼的还是我手下的旅、团长们,我同意接受改编,可我不能看着我手下的人流血。”
“你说咋办?”
“是不是容我回去和他们商量一下,陈明利害!”
毕元奇摇着头道:
“不必了吧?我想,他们总不会这么不识时务吧?军长都走投无路了,他们还能有什么高招?再说,时间也来不及呀,我已通知东西线旅、团长们来开会了。云森兄,你是不是就在这儿找个房间歇歇,等着开会?”
他当即明白了,起身走到毕元奇面前,拍了拍腰间的枪套:
“要不要我把枪存在你这儿?”
毕元奇尴尬地笑着:
“云森兄多虑了!我这不是和你商量么?又不是搞兵变!”
“那好,兄弟告辞!”
走到门口,他又回过了头:
“元奇兄,我可再说一遍:人各有志,不可相强,谁若敢对我手下的人下手,可甭怪我不客气!”
许洪宝在前面引路,将他带到了二楼一个房间门口。这时,楼下传来了雪铁龙汽车的刹车声,一个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三一一师杨副师长到!”
许洪宝交待了一句:
“白师长。你先歇着,我去接杨副师长!”
说罢,匆匆走了。
他独自一人进了屋,反手插上门,沉重的身体紧紧依在门上,两只手摸索着,在黑暗中急速地抽出了枪,打开了保险
——看来是得流点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