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总是伤人的。如果她不曾明了靳剑星的无情,她想,她真的会完全放弃殷红袖的记忆来接受靳剑星,与他共度一生。
今日,刁儿闲来无事在庄里逛着,意外的发现靳老太君待在佛堂,听下人们的窃窃私语,说什么靳老太君在赎罪。
奇了,会有什么事值得靳老太君赎罪的呢?
好奇心使然,刁儿躲在角落,见靳老太君从佛堂走出,她便跟了上去。来到祠堂后,她更为讶异——靳老太君竟然为晚辈殷红袖上香?!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恨殷红袖入骨吗?她不是认为殷红袖“害死”她的孙子吗?
靳老太君拈着香,眼中满是愧疚,语气沉重道:“红袖,一切都是太君害了你,你在天之灵要原谅太君”
刁儿皱起眉,更不解靳老太君类似忏悔的话语。
听闻有脚步声,她身形一闪,躲到一旁。
锦儿入了祠堂,恭敬道:“太君,您该歇息了。”
靳老太君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突然问:“锦儿,你说,红袖会不会原谅我?”
“太君,您别再责怪自己了。大夫人那么善良,她会原谅您的。”她是太君的贴身婢女,当然比庄内的其他下人知道一些无法张扬的内幕——好比庄主曾对大夫人所做的残酷事。
靳老太君仍是自责“都怪我不好!不该中了剑星的计;害死了红袖在知道剑星不愿意接受这桩婚姻时,我就该退了这婚事,日后也不会有这么多风波。”
自从辛迎香的孩子流掉后,她生了场大病,病愈后得知红袖死于一场大火。当时她并不怎么心疼,只是开始为儿子再物色一个妻子,催着儿子再娶媳妇,好让她抱孙子。
而儿子可能被她闹烦了,便告诉她真相——辛迎香流掉的孩子不是靳家的,他会为辛迎香赎身,完全是为了对付殷红袖,因为他厌恶她这个亲娘以生命来控制他的婚姻大事。还说假若她再逼他娶妻生子,下一个媳妇的下场将会和殷红袖一样。
听完了儿子的话,她恍然大悟。在儿子带辛迎香回庄时,她就该察觉到异样——依儿子的眼高于顶,就算要纳妾,也该是名门的大家闺秀,怎可能纳辛迎香这般出身不正、心胸狭窄的女人?!而在同时,她也回想起红袖的好依红袖温婉的性子,就算丈夫新婚不到一年就纳妾带给她无比的难堪,她也只会含泪的接受,绝不可能会有害人的念头。辛迎香会流掉孩子定是她自己不小心,和红袖绝对无关。
此后,她再也不敢管儿子的任何事情,即使他带不得她缘的刁儿进府,她也没有反对。
瞧老太君愧疚的神情,锦儿只能在心底叹气,也不知该怎么劝慰。
而祠堂外的刁儿,对于靳老太君和锦儿的对话是感到莫名其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殷红袖的死怎会和靳老太君有关联呢?
轻蹙蛾眉,刁儿在琉璃居直踱方步,左思右想,依然想不透其中原由。难道当年殷红袖的死有什么内幕不成?她就是当事者,怎一点也不知道?
想不出原因,她决定从庄内的下人们着手。步出琉璃居,她就近找了几名下人,在诱哄威胁下,从下人们口中得知,自从辛迎香流产后,靳剑星就不曾去过她所住的留香居,且殷红袖死于大火后,下人们同时发现辛迎香也跟着失踪,他们有回禀过庄主,靳剑星却无动于衷,也没派人搜寻,仿佛辛迎香是死是活皆与他无关。
这太奇怪了!她记得靳剑星很疼宠辛迎香,把辛迎香当宝似的,怎可能因为孩子流掉就不理会她?这不是很令人匪夷所思吗?
她记得没错的话,辛迎香在残云居要杀她时,曾说过一切都是她害的,要不是她,她的孩子也不会流掉,靳剑星也不会把她丢在留香居里,不理不睬
当时她被辛迎香要杀她的念头吓傻了,也没仔细深想她的一番话,而今仔细想来,倒是有些不对劲——靳剑星没道理对辛迎香这么快变心呀!
而她之前一直抗拒着他的示爱,倒忘了问他,他曾宠爱的辛迎香怎会不在庄内。难道他们都没发觉残云居那具尸骨不是殷红袖,而是辛迎香吗?
愈想她愈觉得奇怪,可又想不出一个能够理解的答案,干脆来到太平阁向靳剑星问个清楚。
她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觉得自己似乎曾经掉进一场天大的阴谋中,而她却一点也不自觉
当靳剑星见刁儿出现在他面前,真的好生惊讶。虽然他们天天共度春宵,可她不曾主动来太平阁找他。
“想我吗?”从桌后起身,他步至她跟前,以霸道又温柔的动作将她拥在怀中,轻轻地啄吻她光滑的额角。
“不想。”他似怜爱的吻虽令她心头有些许的悸动,但对于疑问满腹的她,他的温柔显得有些不足。
“真伤我的心。”他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抱怨,像是得不到糖吃的小男孩。
刁儿对于他略带孩子气的抱怨感到好笑。“你的心要真那么容易受伤,就不是一代霸主靳剑星了。”
对于她似褒又似贬的话,靳剑星嘴角淡露笑痕。“算你有理。那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刁儿直直望着他,像是在评估他对她说出真相的可能性。半晌,她一笑“有一件事不懂,想知道罢了。”
“什么事?”靳家庄内会有什么事令她如此在意?
“听说你的妻子殷红袖死于大火,小妾辛迎香莫名其妙的消失。这是怎么回事?你既然很宠爱那名小妾,为何不曾找寻过她?”她直接点出事情的可疑点。
靳剑星不掩讶异的挑了挑眉。无缘无故的,她怎会问这事?又是谁在她耳旁嚼这种陈年往事?“你问的问题令我很意外。”
“你用不着意外,我会想知道也是无可厚非。怎么和你有关的女人,下场都是凄凉?”她的话语有着浓浓的讽刺。
“看来你是非知道答案不可。”
“当然。我可不想日后死得不明不白。”瞧他似乎无意说明,刁儿又道:“今日我要是得不到真相,你就休想要我理你!”
靳剑星觉得好笑“懂得拿乔了?小野猫。”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就是要知道。”
靳剑星思忖了会儿,以云淡风轻的口气道:“简单的说,她们皆不是我爱的女人,所以她们是死是活皆与我无关。”
“我要的是来龙去脉,不是敷衍的回答。”他不喜欢殷红袖,这她知道。但辛迎香呢?若他不喜欢她,辛迎香又怎会怀有他的子嗣?就算辛迎香有本事设计他,依他的聪明才智,也绝不可能上当。
靳剑星望着她坚定的小脸,心知他若不说个完整回答,她不可能罢休。再说,这陈年往事让她知道应该也无妨。
“你真那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吧。殷红袖是我爹为我定下的妻子,我不喜欢她,可偏偏我娘又喜欢她得紧,天天逼着要我和殷红袖传宗接代。为了让殷红袖远离我的生命,我在济宁纳了辛迎香为妾。辛迎香虽是女人,但野心很大,有机会攀附权势,她绝不可能放过,也绝对会想办法除掉阻碍她的人。她唯一的对手,就是我的正妻殷红袖,除去殷红袖,她将是靳家庄的当家主母。所以,辛迎香是我找来对付殷红袖的,而辛迎香肚内的孩儿根本不是我的,所以我对她并没有心疼的感觉。”
刁儿听了说不出心底的感受,只觉得整件事荒唐到接近悲哀。他怎么可以如此自私?他难道没想过,他不爱殷红袖,殷红袖就一定会爱他吗?他对这桩婚姻不满意,殷红袖就满意吗?
硬生生压下排山倒海而来的忿怒情绪,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你考虑过你妻子的感受吗?她和你一样,也是受父母之命而下嫁,如果你不中意这桩婚姻,又为何要娶她?”
“要不是我娘坚持,我早就退婚了。要不是我娘以死来要胁,我根本就不可能和她圆房。”
刁儿闻言愣住,这下她完全了解洞房花烛夜时,他为何会那般残忍的对待。她几乎是抖着声音问:“那你把辛迎香当做什么?”虽然厌恶辛迎香卑鄙的行为,但同为女人,她不得为她感到同情。
“棋子。我手下的一颗棋子。”靳剑星说得理所当然。
刁儿咬了咬牙“你刚才的意思是说,你之所以对辛迎香好,最主要的目的是逼退殷红袖?”
靳剑星点点头。
至此,她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几乎是咆哮道:“你太过分、太残忍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同时伤了三个女人的心?你伤害了你娘、你的妻、你的妾!”亏她还曾对他心存感激,想他至少还念着一夜夫妻之情,谁知错根本就不在她!
靳剑星不以为然地反驳“辛迎香爱的是权势,活该遭我利用。至于我娘,她本就不该逼我娶殷红袖!”
“你娘是不该,但你更可恶!你怎么可以因为你的不喜欢,而辜负你的妻子?你既娶了她,就该负起做丈夫的责任!”
靳剑星嗤笑一声,仿佛她说的是件可笑的事。“什么责任?传宗接代吗?我是人,不是狗、不是马。我靳剑星宁可绝子绝孙,也不愿意让我不爱的女人生下子嗣!”
他的话不无道理,但她无法接受,因为她就是受害者。
“你是人,那你的正妻就不是人吗?难道她就愿意成为你的妻子吗?她就愿意成为你靳家传宗接代的工具吗?你这样做对她根本就不公平!”
“我的公平只用于我在乎人的身上。”
“那你在乎我吗?”
“当然。”
他的答案令她觉得可笑。这就是他所爱及不爱所遭受的待遇吗?那三年前的她何其无辜,白白让他糟蹋身子不说,更被他践踏自尊心。
她深深吸口气,努力让语气平静下来。“我们分手吧。”这种为了自己而伤害他人的人,不配当她的男人。
分手?!
“你知道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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