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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的,你才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每年的寒暑假我都求妈咪让我去美国找你,可是她说什么都不答应。用尽了各种方法,像绝食抗议、或是好几天不跟地说话,甚至考试考最后一名,她还是不肯。”依苹松开手跑到家齐面前来,诉说对他深深的思念。
“她是心疼你。任谁也不放心让你只身到美国,你还是这么不懂事,老是惹你妈咪生气。”
他忍不住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这样一个全身散发出青青光彩的女孩,要不心疼她还真是难。
“那你呢?你也会心疼我吗?”依苹仰着头,眯起那聪慧的眸子问着。
“当然会,我是最疼你的哥哥啊。”
“那如果我和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呢?”
“你这个鬼灵精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奇怪的想法?!这种事情是没有‘如果’可言的。”
家齐不愿在这话题上多做揣测,怕自己多说一句话都可能误导了她。他转身想走回屋内。
“我只是要你做个假想;如果现在有个像我一样的女孩对你表示好感,你会接受吗?”依苹整个身躯阻挡在他面前,脸上认真的神情是不容许任何人看轻的。
“你真的想知道?”
依苹点点头。
“这个答案对你这么重要吗?”他再问。
她更肯定的点点头。
家齐深深吸了一口气,也是一脸认真的说:“不可能的,我不喜欢照顾小孩子。”
说完,他拍拍依苹的头,绕过她进到屋里去。
余妈一见家齐进门,便连忙叫他吃早餐。这是靳家几十年来不变的规矩,无论再忙、再累,每个人一定要聚在一起吃早饭。
“家齐,这些餐点你应该还吃得惯吧!”佩雅特别叮咛厨子做了些西式点心,她正为自己的体贴而沾沾自喜。
“其实不必为我特别做这些,我虽然在美国待了八年,实际上吃的还是以中国菜居多。不过还是谢谢你。”
“那也好,以后就不用这么麻烦了。余妈,听见少爷说的话没有?”
“是,我知道了。”余妈机械式的应了一声就走回厨房。
偌大的餐厅一下子沉静了下来,除了坐在家齐对面的依苹脸上始终有着掩不住的笑容外,其他三人均是面无表情的吃着早餐。
“家齐,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我看你一大早起来就往车库跑,怎么,要出去啊?”靳令杰放下碗筷,问着儿子。
“对,我想去拜访唐伯伯。”
家齐话才说完,佩雅的筷子失控的掉落桌面,那声音震撼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昨天不是说算了吗?你还去找他做什么?”靳令杰的语气是少有的严肃,甚至有些强硬。
“就算一切如您所说,我还是觉得有必要当面和唐伯伯谈谈。您和他有几十年的交情,他没有必要如此赶尽杀绝吧?我不相信没有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法。”他自信地说。而对佩雅方才反常的表现,他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父亲还有事情瞒着他。
“难道我的话你已经听不进去了?我说不准去找任何人谈就是不准。事情已成定局,没有人能够改变!”靳令杰丝毫没有软化的迹象,反而更加的强硬。
“没有试过您又怎么知道?或许他肯开出什么条件,只要我们能够配合,公司或许不会倒闭。难道这不是您所希望见到的结果吗?”
“没有条件,没有任何希望,他们一心一意只想并吞靳氏的产业而已!如今他的目的已达到,何须再和我们谈什么条件?”靳令杰把家齐的话堵回去,只希望他能打消去唐家的念头。
“我不相信唐伯伯是这么绝情的人。”
“你说得没错,他的确开出了条件,留了条后路给我们。”佩雅语出惊人,靳令杰震惊的怒视着她。
“他的条件是什么?”家齐急切的问。
“你给我闭嘴,这没你说话的份!”靳令杰斥喝妻子保持沉默,但是话头已起,再怎么掩饰也无可挽回。
“我知道在靳家没有我的地位,但是,好歹我也是你靳令杰名正言顺的妻子,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毁了这一切!家齐有这个义务挽救这个家。”佩雅义正辞严的说。
“爸,您就让蓝姨先把话说完吧。”家齐挡下了愤怒的父亲,只想听听唐家开出的条件“唐伯伯是怎么说的?”
佩雅看着家齐深吸一口气才说:“你!”她用手指着他“他要的是你,家齐。”
“我?”家齐感到不可思议。
“为什么?他要哥哥做什么?”依苹也忍不住开口问道。
“唐伯伯要我做什么?总不会异想天开要我改姓唐,做他的儿子吧?”家齐嗤之以鼻,但仍是无法理出一点头绪。
“这的确是有些不可思议,唐继明不但让我们保有原来的股份,甚至要出资扩展你在美国的事业。只要你娶他的独生女。”
“这这根本是二十世纪末最荒谬的笑话,唐伯伯竟然把自己的女儿当成商品来交换!”家齐不但无法置信,甚至觉得这纯粹只是个玩笑。
“不管可笑也好,荒谬也好,这些都是千真万碓的事情。”佩雅再次用肯定的口吻强调着。
“或许他就是要强人所难吧!他知道连我都不可能答应这件事,更何况是你。这么来,反倒是我们自绝后路,不是吗?”靳令杰慢慢说出内心的想法。
“那如果我们答应呢?是不是靳家就有了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的希望?”
家齐这番假设引起两极化的反应,喜悦的神情当然只出现在佩雅的脸上。
“我知道这事还有商量的余地。家齐,你不可能看着靳家的事业就这么垮掉吧?而现在唯一能解救这个家的也只有你了。”
“可是妈咪,您怎么能叫哥哥去娶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女人,谁知道这是不是唐家的阴谋圈套?”依苹为家齐说话。
“吃你的饭,吃完了就给我到学校去,不许在这插嘴!”
依苹并不是第一次被母亲斥喝,但是今天的情况不同,她强烈的感觉到母亲急欲使哥哥妥协,接受这无理的要求。
“可是如果哥哥早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余妈!叫司机送小姐上学去。”未等依苹说完,佩雅就下了命令,要女儿马上离开。依苹只有无奈的拿起书包上学去。
经过短暂的沉默,靳令杰先开了口。
“我想家齐,你也毋需再为这件事情伤脑筋,唐家那边我已经拒绝了,这件事就当作不存在。”
“为什么你要做这么大的牺牲?只为了保全家齐一个人,你就要靳氏企业所有员工和我们一起陪葬,你犯的过错为什么要我们来承担!”佩雅不满地道。
“如果你不愿意,随时可以走。趁我还未一无所有的时候,想带走什么尽管拿吧!反正我是不会改变心意的。”
“你”佩雅气愤的用力摔着碗筷“你根本就是个食古不化的老顽固!”她转身走回房间,不再与他争辩。
“我想一个人出去走一走。”沉默许久的家齐出声。
“去吧!你可以开我的车。不过,我不希望你再介入这件事情,她要说什么让她去说,发了牢骚也就没事了。”
家齐望了望父亲,并没有回应父亲的话,因为他早打定主意要见唐继明一面,如今得到这令人震惊的消息,只不过更加深他前往的决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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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唐氏企业的接待室里,家齐看着桌上正冒着白烟的热咖啡,脑中是一片空白。
这时,唐继明推开门走了进来,他和家齐印象中的样子并没有太大的出入,瘦高的身材、洪亮自信的声音,和十年、甚至二十年的他差不了多少。
“家齐是吗?我们好久没见面了。你真是如传言所说的年轻有为,一表人才。”
“唐伯伯过奖了,我只不过是尽我的能力做好该做的事罢了。我今天突然的拜访,冒味之处请您多包涵。”
“不用这么客气,你昨天刚下飞机,今天就马上来看我,其实你的来意我已经猜到八、九分了。”
“我”家齐对自己的行踪竟被探听得一清二楚不免感到惊讶,但是他还是强作镇定。
“你会来找我,想必已经知道我所开出的条件。莫非你这么快就做出决定了?”唐继明的脸上有着难掩的喜悦。
“我今天来并不是给您任何答案,而是想弄明白一些事。您开出的条件是经过深思,还是随口说说而已?”
唐继明保持笑容的走到窗子前,此时的他是亲切和蔼的。
“老实说,在听到你父亲拒绝我时,我真是失望到了极点。不过”他充满自信的看着家齐“凡事到了绝望之处,都还是会有一丝转机,而你也正好在这个时候回来了,不是吗?”
“我的答案其实您应该猜得到,只要是稍微有理智的人,答案都是否定的。”家齐抿着嘴,他实在想不出更婉转的方式拒绝。
“别这么快、这么武断的拒绝我。仔细想想,这实在是个利多于弊的解决之道。站在朋友的立场,我对你父亲可说是仁至义尽,可是你总不能让我的付出没有任何回报。”
“唐伯伯,您对靳家和我父亲的恩情我是不会忘的,如果您需要我为唐氏企业做事,我自然是义不容辞,可是结婚这件事似乎有些”
“不要试图说服我,我这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决定,你还是想想怎么说服你父亲和你自己吧。”唐继明语气平顺自然,丝毫没有强人所难的意思,家齐的信念开始有些动摇。
“唐怕伯,恕我直言,今天这个时代已经不兴父母之命这套规则,就算我答应,我想您女儿也不可能这样任人摆,嫁给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人。”
唐继明突然笑了出来,那种充满自倍的笑容又打击了家齐的意志力。
“我知道你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我只能说别白费心机了。今天的问题在于你而不在我,我给了你一条退路,而且是保全靳氏的唯一退路,要与不要全在你,这是不能讨价还价的。”
“可是”
唐继明举起手打断家齐的话。
“如果你愿意,那一切好办,婚礼在三个月后举行;如果你拒绝,事情同样简单,我保有目前所有的现状,但是靳氏从此在商场上消失!”
家齐无惧的看着那胜利者的神情,想着自己一生的幸福和未来就这样交到别人手上,此时他什么都无法思考和判断了。
“这是在威胁我吗?”
“我很抱歉让你有这种感觉,但是凡事都有个输赢,在商场上尤其如此。你的能力及才干不应该这样被埋没,我愿意这么做其实是很自私的。”唐继明走到家齐面前,语重心长的说着“你是靳兄的独子,我女儿又何尝不是我捧在手上的宝贝呢?这个圈子里有多少门当户对、足以匹配的人,你想,我为何偏偏挑上你呢?”
“我想,您为了这件事已经做了很详尽的调查,不然您不会知道我是在昨天回来的。”家齐了然地回道。
两人相视会心一笑。
不一会儿,家齐便离开了唐氏企业,他和唐继明之间仍然没有任何协议,他也没有做出任何承诺。
他开着父亲的车子,漫无目的在市区绕着圈子。刚刚在谈话当中,他好几次几乎被唐继明说动,他怕自己再多待五分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这个条件。
他去了海边,在那坐了一整天。
午夜走进家门时,家齐心中已经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