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是奶奶的名字,她老人家嫁过来便随了夫姓,那个年代这是老祖宗的规矩,破坏不得,奶奶说自从嫁过来挂了夫姓她就没有这名字了,有时她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因为年轻和爷爷聚少离多,村里人大都叫她××家的,有了爸爸和姑姑们后都叫她鹤云(周爸乳名)他妈。这年纪大了,老了小辈们长大了,老一辈相继离去,哪还有人去唤她?…是人生走到头便不会再有人唤你名字的悲伤,她那时听了心里酸涩极了!!
起风了,周子衿抬头望了眼朦胧的月色,手中端着的粥早已凉透了
……
灵棚搭建在被爷爷砍掉的桃树那里,外面丧客都在行礼,这些周子衿都好似不见,目光涣散悲伤,轻轻依靠在冰冷的棺木旁,她听到了,长辈们正在讨论祖坟的事宜
可是较古板的爷爷却未曾说过话,只顾抽着他的老烟袋
“这个事情还用的着想这么久吗?这宗家媳妇理应入祖坟,祠堂,怎么,老大你这是糊涂了”那位白胡子老爷爷,过年爸爸和弟弟必去拜的长者景高祖,用他的“龙头拐杖”一下下砸着地,爷爷慢慢的将抽完的烟灰一下下从烟斗中磕出来
……
“十一”
师父和师母,还有她的师兄弟们走过来靠近她,看着她那张苍白的脸更是心疼不已
“节哀”师父蹲下身子心疼的摸摸她的头发安慰说
“十一?”续断在她身旁唤她一声,她似未听见,拉过她的手为她号着脉,随后皱了皱眉头
“灵芝,将药,化了水端过来给她喝下”他从药瓶里取出一粒药递给灵芝
“哎,好”
“续断哥,我姐已经好久没说过话了,她没事吧”李雨抽泣着,环抱着子衿的手臂问道
“没事的”
……
“钱川,你倒是开快点”车上的林骁催促道
“这快不了,你和子清现在这样子我还能急吗”
只见副驾驶的林骁着急解开安全带
“你先靠边停下,我来开”
“你给我消停会,听见没,你要再出点什么事,你还让她活不活,就快到了。”
车内的灵雨哭个不停,任凭子清怎么哄都没用,林骁紧攥着双手,难以言喻的疼痛全涌入在胸口,桃花村到了,还未到桃林,林骁从还未停稳的车中跳了下来
与子清还有钱川一起跑到灵棚前,子清看着眼前的灵棚,棚中那张慈眉善目的遗像,她们的奶奶真的走了,掩面哭出声来,钱川忙走过去抱着她
三人照俗都行了礼,礼毕,林骁跪去周妈身前问
“阿姨,子衿”周妈擦了擦眼角,抬手指了指棚内,林骁拨开众人
“子衿?”看着了她憔悴的模样,心中别提多疼了,他听到了消息就从国外赶了回来,还是晚了一步,熟悉的声音,周子衿涣散的眼神逐渐聚拢起来,慢慢抬头看了那人一眼
“姐夫你快来”李雨哭着叫他
林骁跪坐在她身前,双手捧住她的脸
“我来了,我来了,对不起对不起”他真是愧疚自责的要死。
周子衿恍惚着看了看眼前这个流着泪的男人,朝前挪了挪身子,头无力的靠去他肩上,将自己送进他的怀抱,他抱过她,用了全部力气拥抱她
“冷”周子衿将头深埋在他的胸膛,轻声说
“对不起”林骁安抚着拍着她的后背,闭上双眼,她就这样在他怀中昏睡了过去
周子衿慢慢记起了些儿时的一些事情,记忆零零碎碎,不是很完整了,那时她与子清总爱去别人家折桃花,她们姐妹又喜欢吃桃子,可村中种桃树的没几户人家,每当桃子挂满树枝时们她俩就口水汪汪的盯着人家的桃树上的桃子,偷摸着想翻墙去摘,被发现后,那只已经伸到墙上的手竟按到了墙头上的仙人掌,她哭喊着回了家,那天怕是自己最惨的日子,子清也被关了禁闭,她记得,老槐树下奶奶用红糖水喂着自己,爷爷在一旁抽着那老烟袋,吐着眼圈
“子衿丫头,爷爷给你种个桃林如何”
“真的?”小子衿满是泪花的眼睛忽闪着
“真的”爷爷在一旁石头上磕了磕烟袋允诺着
“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吃桃子了”奶奶喂的红糖水好甜好甜,比她吃过的大白兔奶糖还要甜
……
“你净瞎给孩子说话,这哪里有地儿再种桃树,这孩子说一不二的性格你也知道,可不好瞎鼓弄”奶奶抱着怀中已睡熟的子衿,轻轻拍着
“将这门前十几棵杨树砍了,种桃树”
“胡闹,这杨树种了多久了”
“这树没得用,砍了正好将我们西面那个小棚子改造下,这梅子不是要做油坊生意吗?砍了后再将西面盖起来,明天就砍”
“嗯,听着这样那也行”
“还有啊,我记得小英你曾说过很喜欢桃花来着……”
是啊,奶奶也爱桃花来着,那原来并不是一场梦。再有的记忆便是小桃林树下的无忧童年
她恍惚又想起了些事情
桃林之外,每走一步,时间跟着流逝了一秒,在桃林中,她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身边的人和事或许再也不会因为时间流逝而失去,因为在这里我们分分秒秒,月月年年都是在一起,既然这样,时间在流逝着又如何,她那之后从来不会想到失去,就那样安慰着自己,到头来全都成了一场自我催眠和欺骗,从未有人留住了时间,也更从未有人逃脱过时间!
“只是有些低烧,这药喝下去,出了汗就好”周子衿睁开沉重的双眼,眼前好些人,师父,师娘,二哥,二嫂,三哥,七哥,还有六姐……是雪庐的人,这些年,她早已经把他们也拉入了自己的生命……
“子衿,还有我陪着奶奶”
老槐树下,有个少年站在那里笑着对她说
“高飞?阿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