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诚恐的恐惧模样,想来他应是个大有来头的江湖人物,而且是那种黑道上的人,像这样的人,怎会懂得爱呢?
但真的是这样吗?
就在练雪努力的说服自己那是错觉的同时,她的心底有道声音越形响亮——
先前的热药、诱哄,以及那一声让人暖到心底的轻唤又该做何解释?
或许只是“同情”
发生在一个杀手身上?
那也许是他听到了郑行义与她的谈话,也在觊觎爹爹的东西。
那现在仍扎着你胸口的东西是什么?
可能是他没找到吧。
自他救了你之后算起,起码过了半天的时间,足够把你身上的衣服剥掉好几回了。
那是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
呵呵,这个小东西可真是有趣极了!
看着练雪脸上千变万化的丰富表情,有惊诧、有哀愁、有羞窘,有迷惑,还有一丝倔色,西门雪自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种感觉,就这样看着她看到地老天荒,似乎也是个不坏的主意。
相信将来的日子有她作伴,过去那种镇日闲嚷着天地虽大,却无令自己开怀之事的日子,即将如逐流之舟,不再复返。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让这个老爱分心的小迷糊蛋赶快把他手中的药喝掉。虽然他一点都不介意再把药汁弄热,但同一碗药反复热好几次,药中的苦味只会越来越重,到时再要她喝,定又得花上好些工夫。
就在西门雪正思索着要怎么把药喂进练雪肚子里时,练雪一晌怔忡后,终于回过神,追根究底的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
他漫不经心的应道:“小名?”嗯,再弄昏梅儿,由他亲身来喂可能会快些。
“就是‘梅儿’呀!这个小名是娘取的,应该只有练家的人才知道,为什么你刚刚会那么叫我?”
“是吗?”不成,要再劈昏小梅儿,他可舍不得。
西门雪心不在焉敷衍的反应,引起了练雪心中的不满“喂,我在问你呢!”
呵!小梅儿要翻脸了,得赶紧安抚、安抚才行。“总之有人这么叫你不是吗?”他指的是多年前到湖边寻她的美妇人;也就是这声“梅儿”让他苦心寻觅了十年,却依然毫无所获。
练雪却以为他指的是郑行义。“呃”对喔!她怎么又想胡涂了?当他救下她的时候,郑行义是叫她“梅儿”没错,她怎么给忘了?
“梅儿”
“我姓练,叫练雪。”虽然对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也不讨厌他用那浓情暖意的语调叫着她的小名,可毕竟他还算是陌生人,而且还是个男人,听起来心头上总觉有些怪怪的。
西门雪只是挑挑眉,依旧故我“你的药要凉了,梅儿。”
“我叫练雪。”她不放弃的再次纠正。
这回西门雪连话也懒得说了,直接将碗举到她嘴边。
“我说”
“梅儿喜欢冰糖葫芦吗?”
“嗄?”练雪愣看着他,无暇注意到那个令她不自在的称呼。这家伙在说什么呀?她的名字和冰糖葫芦什么时候扯得上关系了?
小梅儿怎么瞧总是这般可爱呵。
隐忍着满心即将溃决而出的笑意,西门雪正经八百的解释“若药再热过一回,我就得上街帮你买糖让你配着下肚了。”
“可是”刚刚才领教过药的苦味,练雪心里好生为难。
先吃药?还是要先讲清楚!
两眼直盯着碗中的药许久,她终于吞了吞口水,就着碗边,一口一口的努力喝着。
在练雪因药的苦涩而频频停下轻咳时,西门雪的手掌从未离开过她的背上,不断轻抚的给予无言的安慰鼓励。
喝喝停停、停停喝喝,花了许久时间,在西门雪固执的坚持下,练雪终于将碗中的苦药喝得涓滴不剩。
看着手中的空碗,西门雪满意一笑,大手轻揉着她的头顶“梅儿真乖。”
“好苦、好苦喔!”满口的苦药味让练雪一时不察,也忘了抗议,只是不停的吞咽着口水,希望能冲淡些口里的苦味,同时心底也不免暗暗抱怨——
这人是不是在整人呀?她从来没喝过这么苦的药。
接收到她哀怨的控诉眼光,西门雪只觉好笑“怎么?还觉苦吗?还是要我上街去买糖回来帮你甜甜嘴?”
练雪抗议的回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吃药还得人用糖来哄。
西门雪低下头俯近她,与她面对面,距离不过寸许“不要糖,嗯?”
呼吸的气息中,夹杂着有些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味道热辣辣的拂上练雪的脸。
他、他想做什么?
还来不及思索,西门雪的动作已然快了一步。
“不要糖,那就换个奖赏吧。”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练雪因心惊而微开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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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这下没脸见人啦!
练雪两手捧着红烫的脸颊,再想起刚刚发生的那一幕以及西门雪离去时,依旧扬起的嘴角,和眼中满满的宠溺目光。
“噢”她忍不住呻吟一声,逃避似的抱住自己的头,掌中传来的感觉清晰可辨——她连耳根都是炽热的。
为什么那时没推开他呢?而且
而且在他掩门离去后,都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是笑着的!
天啊!被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男人吻了,她居然还呆呆的笑得像个小傻瓜?
难怪他离去时的笑容是那样的得意满足
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这样就认为她是个不懂规矩、不知廉耻的豪放女子
“啊!我到底在想什么啊!”猛然敲敲脑袋瓜,练雪懊恼不已。现在哪是担心他对她看法的时候呀,重点应该是
“对啊,我的梅儿在想些什么,想得这样出神?”一个熟悉的声音自然而然的顺着她的话尾接下。
练雪惊讶的抬起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西门雪又回到房里,正好整以暇的坐在桌旁,而桌上放着数碟小菜。
“你什么时候”这男人难不成真的会法术?怎么她总无法看清他的一举一动。
西门雪含笑起身,慢条斯理的踱向床边“吃过了药,好些了吗?肚子应该饿了吧,起来吃点东西。”
“不,我”
“还是我盛过来喂你?”
练雪不假思索的大声抗议“不要!”
看出她脸上的固执,西门雪轻笑出声“那是想起床自己来。
迎上他怜疼温柔的目光,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练雪只低低应了一声“嗯。”才离开床榻,西门雪的健臂马上环上她的盈盈柳腰。
练雪满脸通红的试着推拒,但在发现腰间大手完全不为所动后,只好讷讷道:“你我可以自己走。”
不知是不是练雪如蚊鸣的小小抗议声进不到西门雪耳中,还是怎么地,西门雪依旧搂着她走到桌旁。
至于练雪,既然挣脱不开,又抗议无效,只得任他了。
将练雪安安稳稳地安置在椅子上后,西门雪也在一旁落坐“你的身子还没完全恢复,吃点清淡的东西好些。”
“我”她正想说不饿时,肚子却发出不合作的阵阵咕噜声,她满脸尴尬,红若丹朱“呃”西门雪举筷夹了块热豆腐,放进她面前的碗中,笑道:“既然饿了,就多吃点东西。”
肚子饿的声音都大到让人听见了,再说不吃就显得太矫揉做作了。“好。”练雪拿起筷子,埋首专心吃起碗中热得烫口的豆腐。
嗯,香嫩滑口,好吃!
她脸上漾起一抹满足的甜笑。
练雪的笑靥让西门雪心情大好“好吃吗?梅儿。”
可这么一声,手上一顿,练雪蓦然停了筷,转头凝着西门雪。
“不喜欢?”看她收起笑意,西门雪也跟着攒起眉。
练雪摇摇头,试探的问:“你为什么一直坚持叫我‘梅儿’?”仔细想起来,郑行义一直都是叫她雪儿的,只有在举掌送她归阴时,才叫了一声梅儿,为什么他坚持要叫她梅儿呢?甚至是在她已告知自己真正姓名之后。
西门雪睇视着她良久,久到练雪觉得因他的凝视,自胸口涌上一股热气,只是这回她不再躲避他慑人的目光,固执着要得到满意的答案。
西门雪用眼神细细授索着她脸上的反应,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过了许久,练雪坚决的神色依旧。
西门雪眼神一沉,但快得连面对着他的练雪都没察觉到之前就又恢复了原样,轻描淡写的说:“我喜欢这个名宇。”
咦,好熟的一句话。
对了!
“昨晚你会救我,是因为‘梅儿’这个名字?”她想起来了,当郑行义质问他为何不守承诺救了她时,他就是这样回答的。
西门雪不作声,算是默认了。
“原来”她本以为他说喜欢她的名字,是因为他们两人都是单名“雪”呢!
不过,其实不管是因为“雪”还是“梅儿”他会救她,都只是一时兴起不是吗?她不用、也不该想太多的。
那现在她心里那股莫名的失落感又是为了什么?
“梅儿?”西门雪很快就发现到她的不对劲,伸手抬起她的下颗,皱眉道:“别再想那些不愉快的事。”他以为练雪是因为他那声“梅儿”又想起已然灭绝命丧的家人。
他不喜欢她脸上染上任何愁色。
非常不喜欢。
不论梅儿是不是还记得他,都不会改变什么,当然也包括了他要她伴他一世一生的决心。
除此之外,他也下了另一个决定——她的笑容,从今日起要一并纳入他保护的羽翼下。
他要她,而且是要笑着的她。
无从拒绝的关怀,无法忽略的柔情,一点一滴的慢慢渗进练雪的心中,她只能无力的承受,不知该如何抵抗。执爱的贴心温柔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牢牢的系上她的颈、她的手、她的身然后慢慢沉入身躯里,缠上她的心
最后,网一收,就会变成一个茧,一个包复着她,让她沉湎不醒的茧,是一个只属于两个人的天地。
那需要很多时间吗?
谁也不知道。
“我”慌乱的心思难以遏止,最终的倚靠只有“我想回家看看。”明知希望渺茫,但她依然希望能一如往常的,由熟悉的人、地找出答案。
西门雪闻言眯起了眼,沉吟了一会,力道:“先吃点东西,过几日待你身子好些,我会带你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