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是主公砧板上的鱼肉。即使何畏拼不过他,到时候主公一出现,拿出他儿子私调兵符,危害朝廷重臣的证据,非弄他个满门抄斩不可。那样一来,还怕兵部落不到主公手里?反正不论是姓贺的收拾了姓何,还是姓何的收拾了姓贺的,最后总免不了被主公一锅端走。嘿嘿,主公才是真正的‘渔人’!”他口齿伶俐,虽然“何”“贺”裹在一起犹如绕口令,却也说得清楚明白。
苏白尘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无比受用。他转头看看王璨道:“耀程,这些天你还是要辛苦一点。做戏就要做到十足,等到大功告成之日,你就等着好好享福吧。”他停了一下,又道:“为了免除你的后顾之忧,今晚上我让建淳安排你的妻女出城,先到常州暂住一时。放心,建淳会派人妥善保护的。等你这边事情一了,立即和她们会合,之后想去哪里就随你们的便了。”说着,从袖筒里拿出一张纸来,王璨借着灯光一看,竟是一张十万两的巨额银票,这比当初对他的承诺又翻了一番。他一呆之下,竟没有起身去接。
苏青阳只道他不敢去接,于是道:“耀程兄,数年来你殚精竭虑,这些本都是你应得的,你就不必客气了。”王璨听他说到“殚精竭虑”一句,心中更是百感交集。为了苏白尘消灭异己的计划,他伪装成倒苏分子成立这个雷霆社,假面具一戴便是数年。数年间嬉笑怒骂皆不由己,完全成了他人手中的木偶。更让他痛苦的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也成了被欺骗的对象,而且他即将利用他们之间的友谊血腥屠杀他朋友的全家。
但他毕竟是聪明人,知道只要稍微露出异样便会引起苏白尘的怀疑,当下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起身接过银票,毕恭毕敬地说道:“主公对属下天高地厚之恩,属下肝脑涂地无以为报。”
苏白
尘笑呵呵地站起身来,对王璨道:“行了,耀程,时候也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记住,等我们动手的时候,建淳会事先给你送信。你等到捕拿的人快到门口的时候,躲在地道里引爆‘霹雳惊’,造成自杀的假象。从此世上就没有王璨这一号人物,到时候你便可以拿着万贯家财随心所欲了。”
王璨唯唯诺诺一番,反正都是些千恩万谢的应酬话,就这么向苏白尘告退,转身出门离去。
苏白尘看着王璨远远走了,让林建淳关上房门,转头重又坐回座位。一旁的苏青阳看父亲的脸色陡变,刚才的亲切慈祥一扫而光,竟是一副阴森森让人不寒而栗的面孔。只听苏白尘问道:“建淳,王璨刚才和贺荃究竟说些什么?”
林建淳于是将刚才街上王璨与贺荃两人的对话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包括两人说话时的面部表情都描述得一清二楚。苏白尘哼了一声:“他果然有点把持不定了。建淳,该怎么做你应该知道吧?”
“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办!”
苏青阳道:“爹爹,王璨毕竟是个人才,就这么除掉了是否可惜?”
“嘿嘿,只有斩草除根,才能不留一点线索牵连到我们身上。要让大家都知道,我苏白尘是名副其实的受害者!”
“斩草除根?您是说连他的家人也…”
苏白尘看了一眼苏青阳道:“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关于雷霆社这件事你暂且不用操心了。”
三月二十,晴,景阳宫大殿前
散朝的官员们纷纷走向各自的车或者轿子。苏白尘的座驾是一辆由西洋巧匠特制的马车,据说材质特异,虽坚如精钢,质地却甚是轻便,行驶起来既快且稳,称得上座驾中的一件异宝。
苏白尘不爱坐轿。虽然轿子远比马车舒适,但四个轿夫毕竟比一个马夫多出了四倍的潜在危险。
他缓步向自己的马车走去,心里盘算着待会就要开始的行动: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登上马车,堂而皇之地走上一段儿。然后在某个早就安排好的地点神鬼不觉地下车离开,到预定地点潜伏下来。那里正是自己的指挥所。他将在那里蛰伏数日,等到外面已经天翻地覆之后再突然出现。他几乎能够想象到自己“出关”之日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有惊喜,有气恼,有愤怒,有懊悔,有不甘…那真是一副绝妙的众生图。他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得意。
快要上车的时候,听到背后有人叫他:“老苏,慢走!”他回头看时,正是一等忠勇侯何畏。
何畏年龄和苏白尘相仿,生得膀阔腰圆,满脸横肉,一看便是个鲁莽的武夫。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何畏的崛起正因为赫赫武功。不过他的武功却不是靠力拼,而是智取。此人心思缜密,兵法精熟。行军打仗时往往给敌将以粗犷、莽撞的表象,而暗地里却连施诡计,常常能取得事半功倍的奇效。一般人都认为何畏属于粗中有细的莽张飞一类,其实只有苏白尘等少数几人了解,此人其实是内外兼修的武诸葛。
他和苏白尘共事多年,曾经一起攻陷西秦,剿平号称“开国第一浩劫”的江陵叛乱,使天顺朝凌驾于诸国之上,成为中原盟主。他们在一起出生入死十一年,交情非比寻常。但先帝景元殿托孤之后,两人虽共为七大辅臣,关系却越来越微妙。表面依然称兄道弟,背地里则是各有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