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帘一挑,从外面进来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他身材颀长,和寻常的契陵男子五短粗壮的身体截然不同。另外契陵男子都是典型的鞋拔子脸,老鼠须,眯缝眼。可这个男子却面如冠玉,齿白唇红,纯然一个江南的翩翩美少年。
达浪依是个见人不笑不说话的笑面人,可她真正发自内心笑的时候,只有看见自己儿子的时候。
她招招手,又拿手拍拍自己身边的座位:“虎申,过来,坐在娘这里。”
虎申却不坐,走到母亲面前,弯腰凑在耳边说:“娘,这阿依莲出落的这么水灵,不如今天就赏给儿子吧。”
达浪依白了他一眼:“别的丫头你随便挑,她可不成,我身边可一刻离不开这个妮子。再说她才十五岁,还只是个花骨朵,你要这有什么用?”
虎申眼睛望着账外,嘴里说道:“可她看起来就像完达山上一朵盛开的雪莲啊!娘,十五岁可不小了,您不是十四岁就嫁个父王生下我的吗?这十几年来,父王对你的爱就像雪山顶上永不融化的积雪,一点一滴也没有消退。”
达浪依笑了,不过其中带着一点不易觉察的苦涩。孩子就是孩子,他哪里知道,要维持这一份爱,为娘的要付出难以想象的艰辛。
她扯了儿子一把,让他坐下,说道:“行啦!娘答应你,等到阿依莲这个妮子十六岁,娘一定把她送给你。可你别让她做谙琴,这是为你好,也是为她好。”
虎申摸摸脑袋,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达浪依道:“这妮子是逃奴的女儿,身份贱的就像初春时候雪山脚下的烂泥,你要是让她做谙琴,父王一定会把你连同她一起扔到遥远的雪原上,让你们像刚出生狼崽子一样饿死。”
虎申想了想:“没关系,只要她给我生了一个儿子,就像娘你一样,父王一定会高兴的。”
达浪依笑了笑,端起酒杯道:“行了,这事儿以后再说,好久没和娘喝酒了,来,咱娘儿俩干一杯。”说着,也不等虎申端杯,自己一饮而尽。
虎申看着自己的母亲,有点惊诧地说:“娘,你今天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当然,娘把我们俩一生的荣华富贵都攥在了手心里,你说,能不高兴吗?”
没想到,虎申的脸突然阴沉了下来,手中的酒杯砰的一声放在了桌上:“娘,你又去见大哥了?”
达浪依面上一惊:“你怎么知道?”
“这还看不出来。每次你去见他,回来都是 这么兴奋的样子,就好像父王把全天下的珠宝都赏给你了一样。”
达浪依松了一口气。她把虎申面上的那杯酒拿起来递给儿子,又将一块他最喜欢的羔羊肉夹到儿子碗里,这才说:“儿子,你要记住。为娘的心里装着的只有你。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你。”
虎申没再说什么,把那杯酒一口喝干了,又夹起羊肉大口地吃着。
达浪依目不转睛地看着儿子,许久才说:“儿啊,你知道吗?今天为娘的为你讨了个差事。”
“什么差事?”虎申头也没抬,专心对付一大块酱牛肉。
“我跟你父王说,让你去你九哥那里做侍卫,让你九哥带着你历练历练。”
“是吗?太好了!”虎
申将筷子往桌上一扔,脸上显出喜出望外的神色,“这么说,我可以天天和九哥一起玩了?这世上,除了娘,就是九哥对我最好了。”
达浪依把脸一沉:“我说的是历练,不是去玩。你九哥现在父王身边做参军,给程文范先生当副手,能够直接参与军情,也能常常见到你父王。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你要好好表现一下,将来才有机会。”
“什么机会?”虎申有些不解。
“什么机会?当然是出人头地的机会!”达浪依的声音顿时提高了许多。眼见儿子还这么不开窍,为娘的能不着急。
“娘,我想问个事!”虎申没头没脑地说了句。
“什么事?”
“父王为什么不喜欢我,是因为我长得不像他么?”
“你说什么呢!”达浪依没料到儿子能说出这种话,手中的筷子瞬间变成武器砰的一声敲在他的脑袋上。
虎申一缩脖子,委屈的说:“别人都这么说!”
虎申的长相和契陵族的大多数人相异,刚生下来的时候还不显,可越长大越突出,说闲话的人不少。不过让达浪依没想到的是,第一个站出来挺她的,竟然是自己的丈夫左穆王。
有一次,王府里的两个丫头和一个日常伺候端菜的奴才凑在后厨里一起聊虎申的长相。正聊得起劲,厨房门外转出一个人,三人一见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跪下连连磕头,请王爷恕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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