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也含着嘲意,仿佛留在这里和父亲多说一句话都是煎熬。
谢之平这么点功夫又接了个电话,抬脚正准备走,余光扫到一边的陈盐,像是忽然记起了什么,暗骂自己粗心,又急匆匆折返回来。
他的语气勉强放缓,对着谢珩州生硬地介绍:“对了,这是你陈盐妹妹,是我资助的——”
“私生女?”
话还没说完,就被谢珩州不怀好意地截下打断,他狭长的眼中讽意昭然,横着几根恶劣的刺。
“——还是说,这是你养在外头的小情人,想要听我叫她一声小妈妈?”
他将目光投向脊背挺直坐着的陈盐,蓦然笑了,看着吊儿郎当的,眼底却是一片冰冷:“喂,识相的话,趁着我没动手,马上滚出我家。”
“谢珩州!”谢之平勃然大怒,声音骤然抬高,“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他目光在房中逡巡了一圈,最后锁定了沙发茶几上的玻璃烟灰缸,几步走过去拿在手上,盛怒之下就要往谢珩州的脑袋上挥去。
陈盐看得心中一紧,这么重的烟灰缸,若是没轻没重地砸在后脑,怕是会出事。
她立即上前拉住谢之平的手臂,下意识挡在谢珩州身前,劝阻道:“谢叔叔,别冲动!”
谢珩州微微意外地抬眼看向面前的女孩。
她个子不高,清瘦的连肩颈上的骨头都清晰分明,明明力气弱得很,连谢之平一条胳膊都拦不动,却依然义无反顾挡在了他的跟前。
被她一阻,谢之平手里的烟灰缸失去准头,堪堪落在了谢珩州脚边。
陈盐见救下人,重重缓了口气。
她猛然扭头,直直地看向身后的男生,唇抿成了一条线,语气愠怒。
“麻烦你讲一点礼貌,听你父亲把话说完,不要自己过度臆想妄加揣测。”
“我是谢先生资助的一名嘉城附中的学生,你父亲担心你的学业,也害怕我有经济负担,在多重考量下才决定让我搬进这里,给你做学习辅导。”
“我既不是你的小妹妹,更不是你的小妈妈,我只是暂住在你家的被资助人,也是你以后的同校校友。”
“我叫陈盐,耳东陈,盐水的盐。”
1秒,2秒。
谢珩州长久沉默着,虽然辨不清他此刻神色,但陈盐却明显感觉出他周身气压渐渐缓下来,没有那么咄咄逼人了。
他一言不发地拨开她的身子,随手将搭在沙发上的外套甩到肩上,自顾自出了家门。
门被“砰”一声重重关上。
谢之平非常无奈地叹出一口气,重重地揉了揉眉心,将自己的眼镜摘下来擦拭了一番,又重新戴了回去,在她面前恢复成了那个温和的谢叔叔。
“盐盐,今晚的事情是叔叔抱歉,”他掏出皮夹,从钱包里抽出一沓钱递到陈盐的手中,“这些钱你先拿着花,不够的话再打电话找我要。”
这些钱的厚度粗略一估怕是都至少好几千了,陈盐不敢收,将手背到腰后去:“太多了谢叔叔,不需要这么多钱。”
“给你就拿着,不许瞎客气,”谢之平故意虎起一张脸,“临京可不比嘉城,物价高,钱不经用。”
“这样,把那小子生活费也算在里面,这样总行了吧。我马上要出一趟急差,估计要三五天的,你们俩在家拿着这点钱,该花就花,需要什么就大方买。”
说完,他将陈盐的手从背后抽出来,硬是把钱塞进了她手心里。
“二楼的房间我已经叫阿姨帮你收拾好了,你洗完澡记得早点睡,”谢之平将手机掏出来匆忙看了一眼,又似想起了什么,“对了,珩州的电话你还没存吧。记得存一下,有什么事直接打电话让他帮你。”
陈盐盯着手机上输好的一串电话号,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点了保存。
心里却很清楚,谢珩州可能压根不会接她的电话。
谢之平行程很急,不久后,拿上客厅摆放的一个小行李箱离开了。
偌大的一栋别墅转眼只剩下陈盐孤零零一个人。
她蹲下身将摔在地上的烟灰缸捡起来放回到茶几上,接着拿上自己的书包,借着旋转楼梯上嵌着的地灯缓缓上了楼。
谢之平给她准备的房间很宽敞,有她原来房间三倍大,书桌整洁,枕被柔软,就连地上也是木地板,光脚踩上去也不会觉得凉。
陈盐把书包轻轻放在椅子上,将里面乱成一团的书和卷子一一仔细整理好压平。
做完这些已经近十一点了,她拿起床上的睡衣,转身走进了洗浴室。
洗漱台上摆放着很多她看不明白的瓶罐,陈盐抓着认了好久,才勉强认出两瓶带着英文标签的沐浴露和洗发水。
因为身上还有伤,热水淋在身上微微发疼,陈盐对着水汽氤氲的镜子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后腰那处磕得最严重,破了皮,甚至还有点渗血。
她不敢多洗,勉强将自己冲干净了,便吹干了头发,踩着拖鞋换上了睡衣。
房间里没有备着药膏,陈盐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觉得身上实在是有点疼得厉害,于是举着手机,独自小心翼翼地下楼找药箱。
她在楼下翻找了半天,既不知道药箱摆放在哪,又不敢乱动屋里崭新的家具,弯着腰折腾半天,还是一无所获,
最终她累得瘫坐在沙发上,觉得喉咙有些冒干,决定去厨房倒水。
起身前陈盐特意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马上要到零点了。
都这么迟了,谢珩州还在外面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她心想。
陈盐小口喝着玻璃杯里的水,又心不在焉地拿出手机划拉了一下,指腹停留在最上方那串新存的号码上,犹豫着要不要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