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颊烧得腾了火,陈盐头重脚轻,像是被人打包丢进了昼夜交替的沙漠,一时是热一时是冷,浑身难受得厉害。
正准备拾起自己发软的腿下床找水,她偏头就看见了坐在她书桌前的谢珩州。
他仰头靠着椅枕已经睡着了,那张平时总是恹懒的脸现在舒展开来,没了那双锋利野痞的眼睛,显露出几分内里的温和。
陈盐放轻了脚步,偷偷靠近。
谢珩州的面前就摆着温水,还有一小片退烧药片,他的手机没有息屏,上面显示着定时的闹钟,提醒着半个小时后响铃给她服药。
而除了这些之外。
还有一张被重新完整粘好的相片。
瞬间,陈盐连呼吸都窒住,像是被人用手攥紧了喉咙,只有细微的气流能涌进身体。
那张相片依然是残败的,甚至还欠缺了好几块部位。
她尝试了好几次,即使是凭着熟悉的记忆,也没办法将它好好复原。
然而它现在躺在她的手心里,被人一点一点用心修补好,几乎看不出粘贴的胶水痕迹。甚至连陈锋的脸——那张早就被烟蒂烫出一个窟窿的脸,也被细心地用了一张青年时期的警察证件照重新填补。
这太像是一场幻觉梦了。
陈盐甚至生出了一股错觉,她那很久之前因为暴力和苦难碎裂掉的心,也被人不着痕迹地修补好了。
谢珩州在化解她的不幸。
用春日重塑了她。
不知是不是高烧导致的心理防线脆弱,亦或是所有压抑着的情愫轰然爆发。
陈盐的心跳忽然跳得好凶,一声声击打着耳膜,快要将全世界淹没,快要跳出嗓子眼,那么热烈,那么锐不可当。
怎么办。
陈盐有些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地,按住自己的胸口,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个早已无可辩驳的事实。
——她好喜欢谢珩州。
第18章
那天晚上陈盐自己吃了药,将定时的闹钟偷偷调停,没有吵醒谢珩州。
她的体质好,只一个晚上温度就降下来许多,到白天已经差不多恢复正常。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谢珩州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陈盐头还疼,但身体已经不难受了,温吞地洗漱完,换上制服正打算和谢珩州一起去上课。
后者边将单肩包搭到肩膀上,边把一碗白粥放在她的跟前,语调稀松平常:“已经给你请了病假,今天就呆在家里别乱跑。”
“好。”陈盐怔怔地将碗接过来,碗底是温热的,捂得手心也有几分暖意。
她迟半拍地用勺子舀了一勺,却迟迟没有送进嘴里,手指不自觉沿着碗边摩挲,模样踌躇。
见状,谢珩州挑了下眉:“怎么,不想喝这个?”
“没办法,谁让你生病了,只能喝点清淡的,等你病好了再带你出去吃顿好的。”
“没有,”陈盐连忙将那勺白粥塞进了嘴里,有些食不知味地咽了下去,温度流淌到胃里,她振作了一点胆量询问,“谢珩州,你昨晚是不是帮我拼照片了?”
他的身形一顿,抚着后颈,有些不太自在地垂眼“嗯”了一声。
“你怎么知道那是我爸?”
“猜的,”谢珩州头也不回道,“他穿着警队特制训练服,你又笑成那个样子,如果不是在亲人面前,很难这样放松。”
谢珩州眼中的陈盐,谨慎又循规蹈矩,在谢之平面前一口一个谢叔叔,比对待老师还要客气三分。
谢家这么大一间五层别墅,她只活动在她那十四平的房间,其余地方都不曾踏足,甚至连他的房间都没进过。
只有被他逗一逗的时候,偶尔会笑笑,那也是极其浅淡的,转瞬即逝。
大多数时候她是唇角紧抿不开心的,背着手盯着脚尖,发红的眼角藏着一点湿漉未干的眼泪,看上去委屈又倔强。
谢珩州没告诉陈盐,昨晚临睡前他收到很多谢之平发来的消息,很大一部分是谢之平和她的对话记录。
他本以为陈盐或多或少会抱怨,背地和谢之平控诉他那阴晴不定的坏脾气;亦或是趁机打听他们家那段阴暗旧事,站在第三人的角度评判两句哄谢之平开心。
但她没有,即使是和他冷战的那段时间也没有。
平时说得最多的是谢珩州有在好好吃饭,好好听课,按时放学,晚上也没有很迟跑出去。
来往消息最多的,是他去主动找陈盐补课那天。
陈盐偷偷拍了他很多低头写题的背影,告诉谢之平他最近正在刻苦学习。
谢之平明显不相信他,而她极力回护,一字一句认真解释着他最近的改变。
她打字不快,用词喜欢斟酌,有时甚至凌晨一点还能看见她回复信息的记录。
谢珩州沉默着浏览完,看见谢之平发来一句“多亏了盐盐,最近不错,继续保持”。
他扯了下唇角,只回复道:下次别随便发记录了,很不尊重人家姑娘。
那晚谢珩州关了屏幕,想了很多,也回忆了许多。
从陈盐刚来到谢家,到现在两人间相处已经变得有些熟稔。他从肆无忌惮地袒露偏见,到现在已经对她生出许多自己都没发现的好感。
真心换真心,一切都不是空穴来风。
也是因为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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