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伞要推门出去,却被谢之平一个眼神制止。
“盐盐,坐这。”
他指了指身旁的沙发位置,语气强势,盯着她,不让她有任何机会出门。
所幸谢之平赶回来这一趟似乎只是为了惩罚谢珩州,没打算在家里吃饭。他前脚刚走,陈盐后脚就撑伞顶着大雨把谢珩州接了回来。
暴雨浓烈,陈盐也不可避免被殃及地浇湿了半边身体,而谢珩州早已经浑身湿透,衣服紧贴着身体,压低的漆黑眉眼泛着潮意。
谢珩州是天之骄子,鲜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刻,但陈盐无暇顾及,忙着用干燥的毛巾认真擦拭着他脸上滚落的水珠。
两个人的脸从未离得这样近过,近到气息交融在一起,她柔软的刘海梢偶尔擦过他的下巴。
陈盐过分专注于不让他着凉受冷,丝毫没察觉到谢珩州垂落眼皮盯着她的眼神,那道目光紧随着光晕下那张白皙湿漉的侧脸,情绪浓重又晦涩。
弥漫的雨汽在升腾的温度里被蒸发,代表着冲动的庞大野兽出了笼。
下一秒,陈盐的后脑被摁住,额头被牵着抵到少年靠近心口的位置,所有的动作一瞬间静止,她呼吸着,有些无措。
胸腔下是如雷贯耳的心跳声,一时分不清是谁的更剧烈,又是谁露了馅。
“陈盐,你之前不是想知道我妈妈的故事吗,”谢珩州的嗓音哑沉,像是海潮磨砺后的细砂,“现在要不赏脸听两句?”
……
谢珩州的母亲许以云当时在大学是校花,有个一表人才的男朋友,两个人十分相爱,堪称模范情侣。
谢之平在一次舞会上对她一见钟情,对她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谢之平继承了商人骨子里卑劣的血液,为了得到爱人,先是暗地里弄垮了许家公司,而后故意向许以云抛出一根救命的橄榄枝。
两个因为联姻而结合的人,即使是其中一方付出百分百的情感,也不一定交换回等价的回馈。
谢家不承认这个儿媳,故而处处刁难,而许以云不喜欢谢之平,干脆从谢家老宅里搬了出来,蜗居在一套只有七十平的小房子里。
在他们分离的两个月里,许以云先是检查出了自己怀孕,接着又无意间得知对门的租客就是自己被迫分手的前男友宋煜。
两个昔日的恋人如今只能隔着两扇敞开的门无言对望。
宋煜当时状态看起来痛苦又憔悴,还没有从这段感情里走出来,而许以云已经认清了现实,主动提出要说清楚。
两人约在咖啡厅谈心和解,结束时许以云却发现谢之平捧着一大束玫瑰花,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她多久。
嫉妒和自卑顿时吞没了谢之平理智,他采用强硬的手段将许以云带回了老宅,即使是得知她当时已经怀孕,也没有流露出半分即为人父的欣喜。
不仅如此,在谢珩州出生前,他一直猜忌许以云肚子里怀着的到底是谁的血脉。
许以云搬出去又住回来,在孕期承受着谢家人的冷言冷语,和谢之平怀疑背叛争吵,待产前能够活动的地方只有那套与世隔绝的老宅子。
生下谢珩州后不久许以云便患上了产后抑郁,整天整夜无法入睡,她拼了命想要跑出这个囚笼,想要找寻回从前的自己。
终于,在谢珩州三岁那年,迎来了许以云的第一次无声息的逃跑。
“是因为我,她失败了,”谢珩州大半张脸都隐没在阴影里,眉宇拧着,有些自弃地抬起唇角半讽,“我给她打了二十通电话,终于把她找了回来。”
因为担心儿子出了什么事,许以云失踪还没超过24小时便自己跑了回来,精神状态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差。
在周围人都松了一口气时,三岁的谢珩州紧紧拥抱着失而复得的妈妈,觉得她好像虚弱得随时都要被击溃。
谢珩州五岁的时候,许以云第二次逃离谢家,这一次带上了他一起。
“……仍然是因为我。”谢珩州撩起那双薄单眼睛望过来,那么平静,连语调都是缓的,像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我不能陪她吃苦,高烧到了四十度,她束手无策,怕我死了,所以又把我带回了谢之平身边。”
许以云十指不沾阳春水,吃过最大的苦也不过是练舞时的拉筋压腿,为了养活谢珩州,却甘愿跑到外省做餐厅里的服务生,超市里的收营员。
刚开始母子生活拮据,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还是有好心的饭店老板娘看他们为难,免费给了他们两盒饭菜。
腊月的冬天,饭菜很快就冰冷了,而谢珩州却看到许以云双眼都是热的,漂亮得不像话。
“我总是想,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在这段关系中这么受制被动,我的出生,是为了成为套在她脖子上的锁链,成为她终其一生也没法脱困的梦魇。”
谢珩州冷淡地半眯起眼睛,吐出一声叹息。
“我想过几百次,要是那时死在那场高烧里就好了。”
“我这个浑蛋要是死了就好了。”
第23章
谢珩州真的发起了高烧。
说完那些话,他的脖颈已经不正常地发着烫,很快昏沉低下脑袋,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陈盐细瘦的肩膀上。
他那么高,沉甸甸的,像个滚烫火炉,陈盐承受着大半部分的重量,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的手拢上谢珩州宽阔的脊背,将两个人的距离暂时分开,抿着唇将他的手臂移搭到另一侧肩,几乎使出全身的力气才将他转移到沙发上。
一条毛毯轻轻盖上谢珩州的腹部,即使是睡着,他的眉心也没放松,身上的衣服还没换,湿的滴水。
陈盐将屋内制冷空调关了,走到窗边查看了一下雨势,发现已经小了许多,掏出手机给祝晗日拨了个电话。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谢家楼下花园的大门门铃被按响,陈盐小跑过去开了门,见到门后祝晗日和柯临的身影。
“麻烦你们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谢珩州又生病了,如果穿着这身湿衣服躺一晚,会有更多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