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脑袋磕在他的帽檐上,一不小心将人家的帽子给一把撞了下来。
那个男服务生露出意外的神情,忙不迭地将帽子捡起重新戴上。
然而就这么一瞬的时间,足够大家辨认出眼前的服务生是谁。
“诶,这不是我们班那温邵吗?”席上有人口无遮拦地揭穿,“你怎么会在这里?还穿着服务生的衣服?”
贝莉捏紧筷子,一瞬不瞬地看向这边。
温邵整个身子发僵,握着扫帚的手关节用力到泛白,向来清秀的脸上流露出一股可以说是难堪的神情。
他呆立在原地,嘴巴张了又张,事发突然,甚至于他都没想好该怎么样措辞。
陈盐在以前也因为生活穷困潦倒去兼过职,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他在为难什么。
她出声想替他说些什么:“其实温邵他——”
“——其实班长是想给盐盐一个惊喜,”贝莉忽然鼓起勇气站起身来,走到温邵的身侧,“最近盐盐和班长闹别扭,他不好意思直接来,就打扮了一下,混入了服务生的行列。”
“我们、我们都串通好了来着,”她满脸通红地扯了扯温邵的袖子,“……是这样吧,班长。”
温邵有些沉默地看着她,眸色复杂,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嗯。”
“是这样啊?那早说嘛,赶紧加一条凳子进来,和我们一块吃。”其他人相信了,纷纷往边上挪位置。
“不了,”温邵温声推辞,“我外面的活还没忙完,不能在这里多留。你们继续吃,不用管我。”
“哦对,”他临出门前又回身,“今天消费的酒水记在我账上就行。”
他深深地盯着陈盐看了一眼:“祝贺你陈盐,数竞省赛第一真的很厉害。”
陈盐还没来得及回话,便看着他大步流星地拉下帽檐离开。在他走后没多久,贝莉也很快借口不舒服,推开包厢门追了上去。
温邵的竞赛成绩,她也听贝莉闲暇时说过几句,没有拿到任何的奖项。
他完全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陈盐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她也不会平白无故地让温邵垫付这桌的酒水。她放下筷子,打算抢在温邵开口之前,先去前台把账给结了。
甫一动身,还没来得及站起,便被谢珩州慢悠悠地一把拉住手腕。
“做什么?陈盐,又不好好吃饭?”
“有点事,你先吃吧,我出去一下。”陈盐急着脱身,低头去拨他的手。
谢珩州握住没松,目光紧盯住她侧脸,再开口,语调听起来竟有丝莫名委屈:“可是你刚还说要照顾我。”
陈盐咽了下口水,心底莫名油然而生一股脚踏两只船的背德感,她干笑两声,试图安抚他:“就十分钟,我很快就回来。”
这招对谢珩州没用,他早就看穿了她要出去找谁。然而和陈盐对视两秒,他还是败下阵来,错开身子妥协让位,哼笑一声:“好,十分钟,最好早点回来,我心里可记着时。”
陈盐飞快点头,急匆匆出了包厢门。
陈盐走后,谢珩州的神情明显变得沉了许多,原本热热闹闹的席面,气氛有些凝固。
“珩哥,先走了,我送她回去。”祝晗日将向十鸢扶到肩膀上,率先告别。
他招呼柯临:“柯儿,扶我一把,我一个人背不动这只猪。”
“祝晗日,你说谁是猪啊……”向十鸢双眼紧闭,脑袋埋在他肩上,不服气地嘟囔着反驳。
柯临起身帮忙把向十鸢走送出去。
连他们两个都走了,这下席上的气氛更显得尴尬。
谢珩州本身就是个难约的主,家里有钱又不缺女生追,妥妥的天之骄子。
如果不是因为平时约着打球,他们和他根本算不上一个交际圈的人。
现在眼看着座位空了一大片,大家低头吃菜,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问你们个问题。”
主动打破这个冰点气氛的是谢珩州本人。
众人不敢怠慢,纷纷搁下筷子竖起耳朵,示意他继续。
“说句真心话,我和刚刚的温邵比——”
他抵唇轻咳一声,似乎感觉后半句话说出口有点艰难:“……谁更好?”
众人:“……?”
请问这还是以前那个拽得二八十万的谢珩州吗?这还是天天臭着张脸将女生拒之千里的酷哥吗?说好的北沂千人斩呢?
有个外号叫大头的男生,十分上道,贱兮兮摸着下巴反问:“珩哥,你要问我们,大家都是兄弟,当然是会说你更好。如果是问刚刚那个追着温邵跑那女的,她肯定是说温邵更好。这参照对象不一样,回答是不也不一样。”
“所以说,珩哥,”他暧昧地抛去一个眼神,“你心里头到底是想问谁呢?”
见状,几个男生善意地哄然笑起来,将大头的肩膀摁住锤了两拳:“你小子不想活了,敢开你珩哥的玩笑,欠揍!”
“珩哥什么时候沦落到对一个女生摆出副患得患失的样子啊,他勾勾手,全校百分之八九十的女生上赶着投怀送抱。”
谢珩州低头猛灌了口酒,有些恹冷地撩起眼皮,喉结滚动,始终沉默着没有说话,
见他这副不接茬的神情,大家原先笃定的奉承话渐渐变得有点不确定起来,再回味了一下他刚刚的问话,颇有种和情敌背地里争风吃醋的意思。
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不约而同地浮上众人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