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眼黑蒙蒙的土墩,莫名心中涌起一股萧瑟感。远远绕到村外围看了眼,果见张六爷家门前灯火通明,哄闹声站得这么远都能听到。对张六爷很是愧疚,直觉认为他的死是因为我们的到访,定是那帮人没在老屋找到我们,就怀疑到张六爷身上去了。
“走吧。”盛世尧淡漠地开口。
我又深看了一眼,朝着那方向鞠了三躬,然后才转身跟着他往深暗处走。
不用说,要离开这张家村,村口定是不能了。盛世尧已说在张六爷的送葬人群里藏了那帮人,那其它地方也定有暗防。只不过这种乡野之地可是四通八达的,绕在田间走,没人能找得到。黑暗中只闻两人的呼吸声,我听着觉得发慌,不由打破沉默:“盛世尧,说说话呢。”
他默了会才道:“说什么?”
额头冒黑线,他这人本来就淡漠寡言,最近与我一起时已经要比平常话多了不少,但他的开口都是论事,鲜少会说无关紧要的话。
“说说你与周通他们认识的过程吧。”虽然周通已经讲过,但也都笼统地说,我很是好奇,当时还是少年的盛世尧,如何会救起周通三人的呢。说起来离开荆舟已经有段时间了,有些想念周通与六子,不知他们现下如何了。
等了半分钟,前头才传来低磁的嗓音:“就那么认识的了,当时他已断了气息,被我恰巧遇上,收住了魂气。等救活后,他就跟着我了。”
呃,他这还真够简洁的。我不死心地追问:“那六子呢?”
“情况差不多。”
这回我无语了,有气无力地多问了句:“刘悦呢?你别说也是情况差不多啊。”
却听他说:“刘悦比较特殊,我遇到她时魂气已散开,且有一股很强的邪力在对她施咒术,要使她魂飞魄散。我先将那股邪力驱离,才为她敛魂续命的。但因为施救时间晚了,导致她魂气不足,故而平时她都脸色苍白,手脚冰冷。并且每隔五年,要为她施展敛魂术一次,否则她的魂气会持续扩散。”
难怪总觉得刘悦肤色白的不健康,原来是这样。心中一动,出声问:“今年是为刘悦施法的第几年?”他轻笑了声,说:“小小,你很聪明。今年刚好是第五年,是刘悦魂气最弱的一年,所以她在被毒蛇咬后,会抵抗不住,到最后甚至毒未发,气息已灭。”
“可是你后来不是又为她续上魂气了吗?她应该......还没死吧。”
“不能算死,但也不能算活。我能做的就是保住她的魂气,而这个代价是周通与六子两人各牺牲十年阳寿换来的,差不多与成青萍为你做的阳寿镇阴异曲同工。她的身体没从那空间出来,如果要复活,还得找到与她魂气相符的身体才行,这也是我此行出来的目的之一。”
原来如此,这倒是解了我之前的困惑,就说把刘悦魂气凝聚起来又有何用,难道重回魂城把她身体带出来吗?过了这么久,应该早已覆灭了吧。得知周通与六子耗十年阳寿换刘悦聚魂,忍不住心内叹息,他们之间的情义当真是深。为了彼此,都愿意牺牲自己,就拿盛世尧来说,他看似淡漠,但对他们三人也是在意的,否则绝不会在自己身受魔化之苦时,还勉力为他们行那七七四十九天凝魂法,以至于魔化加速。
时间,真的是人与人感情维系的重要纽带。他们四人二十多年陪伴,不正如我与梅姨生活二十五年吗?可是他们是情比金坚,我则是活在了阴谋中,步步都是局。
想到这年数,我问了个十分想知道的问题:“盛世尧,你到底多大年龄啦?周通说他遇见你时你还是少年,遇见刘悦要比他更早,那时候你还要更小一些吗?怎么你那么小就懂这些玄术了呢?”
石沉大海!他像是没听到我话般,径自走在前,不由纳闷,我这问题很难回答吗?就是对他的事比较好奇呀。转而想到他会不会因为年龄的事戳中了软肋而生气了?因为周通说他们遇见盛世尧是二十五年前,那时他是少年,那起码应该有个十几岁了吧。
但后来从刘悦的事推算,应该要更早些,也就是说他可能要四十左右了。倒是没觉得这年纪有多老,而且他看起来也年轻,就三十不到的样子,但我不介意,不代表他不介意别人提到年龄。连忙斟酌了一番后说:“我没别的意思啦,就是问问而已,你要不想答也没事。”
自认话说得挺周全的,他却突然转身,我一时没查,一头撞上他胸口。头顶凉薄的声音飘开:“小小,谁允许你对我直呼其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