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脸,“你觉得我像那种人?”
傅韵兰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慕千成,她的眼神既迷离又明亮,慕千成也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蓦然回首,她在灯火阑珊处的那一句词话。
“不像”,傅韵兰微微的一笑,从衣襟里掏出了一条青色的手帕,帮慕千成擦去了脸上的雨水。
“我自己就可以了。”慕千成居然会错过这种机会,自他有生以来,或许还是第一回。
“那好”,傅韵兰把手帕叠了起来,塞进了慕千成的上衣袋子里,手帕露了一半出来,慕千成看到上面写着一个兰字。
再远的路总有尽时,何况这路并不远,陈家大院的梅花已经在望。
“这么晚了,傅小姐还出门?最近这里的治安挺一般的。”
“去看望雄图老师,听说他病了,不过我去拜访时,他并不在府上,好像说去了什么八达岭的别馆。”
“爱新觉罗.雄图”,慕千成默默把这几个字念了一遍。
“好了,慕先生,你到家了,回去记得让人煮些姜汤给你喝啊”,说完,傅韵兰摆了摆手,轻盈地迈开了步,就像风一样融进了雨里。
慕千成待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看见慕千成突然回来了,陈老板有点惊讶,“慕先生,你回来就好,永兴少爷刚才过来找过你,不过他已经回去了。”
“哦,永兴不在不要紧,我正好想跟陈老板独自酌上几杯。”慕千成边脱下湿外套边笑着说。
陈老板的眼色有点闪烁,“好,好,既然慕先生有如此雅兴,我就舍命陪君子。”
桌上很快就摆了四样小菜,一个镀铜的小炉子上酒正滚烫着,“这一杯,是我敬你的,敬你当天赶到小吃店外救我”,慕千成对着陈老板举起了酒杯。
“小吃店?”,陈老板瞪大了眼睛,夹着猪蹄的筷子停在半空,看来是想不起什么事。
慕千成微微一笑,“那天你很不巧开着一辆我看来是义津行的车子,堵着几个恶鬼的路。”
陈老板楞了一下,一拍脑袋,“原来你说的是那天,我怎会救了你?我当时有些喝到稀里糊涂,不知怎么回事,就被那些人揍了一顿”,他拍了拍胸部,“现在还一块青一块肿的,好在一个什么新上任的警局陈局长让他们住手,我才侥幸还能走回来,我以为那些是什么斧头帮或是青帮的。”
慕千成给陈老板添了一杯酒,“也就是说你不打算承认救了我?”
“慕先生,我真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若碰巧帮了你什么的,那是我的荣幸。”
陈老板摸了摸八角胡子,斜眼看着慕千成,“那些难道是赌场或妓院的人,那他们真是找死,居然不知道慕先生是张家的贵客。”
慕千成站了起来,向大暖炉里添了些柴火,让火烧得更红,屋内的玻璃窗上,都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水汽,“陈老板,你没有必要再装下去,你们的一切,永兴都已经告诉我,你想他若不信我,又怎会请我来办这么重要的事?”
香儿此时正好端着一盘水牛肉进来,听到慕千成这话,和陈老板对看了一眼。
“慕先生,你的意思我还是不明白?”
“好吧“,慕千成站了起来,”既然是我误会了你们,那我就把戴独行找来一起喝酒,说不定他能给陈老板的生意帮什么忙?”
慕千成点头告辞,真的往外走了,香儿快步上来拉住他的胳膊,“所谓朦胧美,你这么有文化的人定然是懂得,又何必非寻根问底不可?”
慕千成变戏法似地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银发夹,夹在香儿的秀发上,“若是女孩子的秘密,我自然是不会问的,但有些事若是稀里糊涂,这酒也喝得不痛快,而且”,他看了陈老板一眼,“弄清楚一点,我说不定还真的能帮上什么忙?”
陈老板看来是想了很久,香儿已明白他的意思,过去瞧了瞧门外,“好吧,慕先生,我们信任你,虽然或许你在美国和中国都已经听过我们的事,我们也不介意你听到的是真实的情况,还是恶意中伤。”
香儿眨了眨眼睛,“我们是**人,我是这个联络站的站长。”
“我果然没有猜错,想必永兴早知道了你们的身份,他一直在帮你们。”
陈老板站了起来,“你试我们?永兴少爷根本什么都没有告诉过你。”
香儿示意他稍安勿躁,她拉着慕千成回到暖炉旁,自己也坐了下来,“永兴少爷是个善人,也是个有志的爱国者,他虽然不是我们党的,但他也不喜欢南京政府,他继承了张老爷的遗愿,一直在支持我们的事业,至少他是很坚定支持中国人对抗外敌的。”
“明白,明白”,慕千成已从桌上拿来一只新酒杯放在了香儿的面前,他把自己的酒杯斟满,也帮香儿倒满了酒,接着把自己的喝了,把香儿的也喝,“小姐,为我刚才粗鲁的行为,向你赔礼道歉。”
香儿微微一笑,“你对着陈老板是否就没有这么好招呼了?而且你对着一个穿丫鬟服装的人叫小姐,让人觉得有点滑稽。”
“滑稽?不,是否名门闺秀不在于穿什么衣服,而在于她的气质能够令人折服。我觉得这衣服穿在小姐身上,就像是北平最有名的端家庄的旗袍一样的好看。”
香儿笑了起来,陈老板居然也给慕千成陪了个礼,“我也得向慕先生致歉,想必慕先生也早已发现,当你刚入住这房子时,我曾搜寻过你,因为当时我们对你还不是很放心。”
“怕我窃听或是身上被人装了窃听的玩意?”
陈老板点了点头。
慕千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我也就开门见山了,对于清东陵你们也在打主意吧,我估计里面藏有大量黄金这事儿,你们也应该知道了。”
陈老板清了清喉咙,“我们也并不是说这笔资金一定要落在我们手上,只要这批黄金不落在日本人手上去武装关东军就够了,当然若是能落入到中国的爱国者手中我们会更高兴。”
慕千成环顾了四周一下,“你们不怕我出卖你们,或是我知道了你们的底牌后,不打算跟你们合作。”
陈老板皱了皱眉,“你会吗?”
“不一定会,不过我敢。因为现在戴独行已死死盯着我,若我在你们手上出了什么事,他立刻就会发现你们,这个情报站也就完了。而我却可以毫无顾忌随时举报你们,毕竟我跟戴独行有约,要帮他们找到黄金,不然他们就杀了我。”
香儿的口气很婉转,“我相信慕先生不是这样的人,但他们这样威胁你,你不如先离开北平。”
慕千成很干脆地摇了摇头,陈老板叹了口气,“那你就凭良心吧,我也愿意相信永兴先生的眼光,总之我们是死也不会撤离的,若那笔巨款落在关东军的手上,那他们就是如虎添翼了。”
慕先生小呷了一口酒,“我还时有良心的。而且我猜你们在北平也只剩这一两个情报站了,不是我说你们无能,而是我很清楚刘坤玉的手段。”
香儿的脸上带过一丝的感谢与欣慰。
慕千成站了起来,倚着门边看着一檐的雨帘,“世界上曾有过这么一个领袖,别人都说他是四无先生。他无兵,无权也无钱,但最后他还是不朽了。”
香儿眨了眨眼睛,“他还有一无了?”
“他无私”,慕千成盘起腿又坐了下来,“放心,我自会给世人一个满意的答案,我以前就常听说你们说要相信群众,我就是一个群众嘛。”
香儿动容地一笑,她拍了拍慕千成的手,“不过你一定要小心你的朋友陈君望,他可能是死心塌地帮戴独行的,而且谁敢保证他就不是汉奸,说起来北平武官铃木,你是认识的,他也一样认识。”
慕千成一口把酒喝完,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速的敲门声,香儿起身去应门了。
慕千成正猜想这么晚了还有什么访客,香儿已带着紧张的神色回来,“慕先生,戴独行来了,他说要你立刻见他。”
戴独行站在陈家大院的矮墙外,仔细地大量着这栋旧宅子,最后把目光留在了那鲜嫩的梅花上。他的枣红大宛马在他身旁踢着蹄,在冷风中还不停地喘着气。
“戴兄,我都已经睡了,什么事劳你这么急,不是来约我大后天吃年夜饭?”
说起来年关已近,1937年的农历春天已经快到了。
“在那次我们去过的地宫中,我们已经找到了刘坤玉藏起来的明珠,而且经南京专员的察看,确实是在总统府里待过的那一颗”,戴独行的脸上也有一丝的倦意。
“那就好了。”
“不过麻烦在于另一颗又不见了。”
慕千成这倒吓了一跳,“就是张凤奇家里的那一颗?你从我手上拿走以后,既然把赝品给了刘坤玉,那真品自然是在你的手上。”
“不,我当时是把真品给了刘坤玉的,因为当时铁锤还没有向我透露秘密,永兴也还没有跟我接触,我之前只是试探刘坤玉才说那是赝品。”
慕千成用力一拍墙,“这老狐狸,真是狡猾得要命,他已经死了,估计要找到他把明珠藏在哪,并不容易。”
“不,我已得到确凿信息,他把珠子给了雄图。”
“那你过去找雄图要回来不就得了,难道还怕雄图不给。”
“情况是,雄图已不在北平城内,听说是去了一栋旧宅子里过冬,而且他病得并不轻了,我想你约你一块过去,因为我觉得不会这么顺利就能找回来。而且那宅邸有个很有趣的外号。”
戴独行冷冷一笑,“死者的庄园,你一定会感兴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