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我调整呼吸,口腔里还是甜甜腥腥的,四肢和身体倒是活动自如,“我没事,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
“那你快起来。”方刈抓住我的手腕,“快起来,我们出去追人。”
我急匆匆地穿了鞋子和外衣,方刈拉着我冲出房门,在四拐八弯的走廊飞快地奔跑。
“你的人呢?”我好头晕,左拐右拐的大走廊看在我眼里是扭曲的、甚至漫着灰黑不定的雾气,好像恐怖游戏里荒废已久的阴森地窖。
“被楚念催眠了。别说话,我要确定他们两个人的位置。”
我们从应急通道急速下楼,冲过一楼的餐厅和奢侈品柜台时,我看到了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服务员。
阴森压抑的气息里,他们好像坠入了幻境,在地板上时不时地蠕动呻吟;一股寒气从我背脊直直冲上天灵,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杀伤力怎么会这么大……
我刚才是不是也被催眠了?
直到冲出酒店也没看到萧明煊和楚念的身影,方刈站在楼外花坛边一脸严肃,紧紧地抓住我的手。
“方家的《易》‘术’真厉害。”停车场入口处的柱子后面转出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长发女孩披着军绿色的风衣,敞开的前襟露出里面的咖啡色方领长裙,她深黑色的头发长及腰际,细软的发尾正在风中飘舞。
她五官并非特别精致而完美,可现实中看着却比照片里多了万分的灵气,身上不合身的大衣和洗得褪色的长裙竟好像是满山的薜荔女萝,而她正是从结了白霜的冬日山林里走出来的灵修之女。
她右手牵着身后的男子,即使离我们还很远,我却清楚地听得见她温雅中带着婉转轻甜的话:“方大家主这‘术’的境界,天底下恐怕没几个人超得过你了。”
“沈家小姐过奖了,这几个人之中,恐怕就有沈小姐的一份吧。”方刈把我拉到身后,望向了萧明煊,“几十年不见,没想到你最后还是长成了萧家人的样子——我都没想杀你,你就要先把女人推出来?”
楚念轻哼一声,满不在乎地松了握住萧明煊的手,抢先插话:“用女人做阵眼的你,和萧家的王八蛋有什么区别。还有,请不要称呼我作‘沈小姐’。”
她对待方刈和萧明煊异常不屑的态度与她甜雅的语调着实不相配,然而他们两人好像完全没有因为被她骂作“王八蛋”而有任何不满,萧明煊扯了扯嘴角,主动走上前来,他长得比方刈更成熟,声音却清冽得好像山石间的泉水,“我只是想找方家家主小谈一阵,没想到你这么顾及童年情意,给我办了好大的欢迎仪式啊。”
“我也只是怀念小时候和你玩耍的片刻时光,给你准备了一局小游戏而已。”方刈双手背在身后,悄悄给我塞了一把折叠小弯刀,又在我掌心里慢慢写了“放好”二字,“不知萧少主想与我小谈何事?”
萧明煊抿了抿薄唇,看了身旁的楚念一眼,“你们把这儿搞成这样,动静太大了。游戏虽然好玩,始终难以一荣俱荣;惊动闲杂人等说我们两家坏话,一损俱损就肯定了。”
“哦?只怕就是有人爱玩游戏啊。”方刈说。
“游戏这种私密事情,关起门玩玩是娱乐,玩到天下大乱就不好了,这是我的想法。方家主,你说对吧?”
“就不知这是萧少主私底下的癖好,还是萧家人的想法。”方刈似有所指,说毕轻声笑了,“像萧少主这悄悄探病的作为,就令我很是惶恐啊。”
他们两人你来我往,各个都似别有深意地在含沙射影,直到楚念插话提醒他们,两人的‘术’马上要到时间了。
“萧少主来都来了,我也该尽地主之谊,找个地方边吃边聊吧。”方刈提议,“这附近有家饭店不错,老板我认识,我叫他清场。”
“好。你带路。”萧明煊顺手拉起楚念,不料马上被她甩开了。
山林间的灵修之女眼中露出一刹那的嫌恶之色,却没说什么,依然跟在萧明煊身旁,与他保持着刚才的距离。
楚念这么讨厌他吗……
可她刚才出来的时候明明还拉着他的手呢……
从她说话的语气、她松开他的手、挣脱他的小动作来看,她应该是对萧明煊没什么好感,至于刚才拉着他……
我想起酒店里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人,想起方刈说萧明煊不懂得“术”,所以楚念拉着他只是为了避免误伤,避免他陷入方刈的“术”里……?
也对,按方槿亨所说,楚念被萧家那样对待,能对萧明煊有好脸色就怪了。以她的本事,不在这种时候一把将他推进泥沼,完全只是因为她还不想死吧。
我忽然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因为我忽然发现,我忽然看见了,自己的另一条“路”。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被洗去,如果方老太爷没有顺水推舟随方刈的偷梁换柱改变策略,我……我是不是……就是……
她现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