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遥远的记忆浮上心头。
——那个……你也是学东方研究的吗?
袅袅降临的湘君,在阳光与尘埃之中朝我微微一笑,像春庭的华贵牡丹,又像六月的清冷山风。
而此次的他,抬手弹了弹我的额头。
“你看什么啊?”
我顾不得仪态,直接扑进了他怀里。
金丝眼镜两侧垂下的细链与钻石在我眼前乱晃,七彩光晕直晃花了我的眼睛,方刈微微垂了眼眸,低头吻住我的嘴唇。
细链从我脸颊拂过,钻石的光太过耀眼,我闭上了眼睛。
“叶怜小姑娘。”方刈的嘴唇与我的离了半寸,可以听见他的低笑,可以感受到他喷在我唇边的气息,“想——我了啊?”
“嗯……”
啊?!不对,我怎么答应了!
“怎——么想的啊?”
“想起第一次在图书馆碰见你……”
喂喂喂!
“哦——对我一见钟情啊?”
“才没有!就是觉得你,唔……”
“觉得我什么啊?”
他明明知道,还要故意逗我再说一遍,我攥紧他的衣襟,贴紧他的胸膛,把脸彻底埋进他怀里。
“觉得你是个混蛋!”
方刈带着我一起,将整理出来的《素女经》以及过程中的所有手稿搬到一间只有他自己能打开的储藏室。
时间尚早,方刈说我们家里蹲了一月有余,该出去活动活动,趁午饭之前,在庄园里先逛一逛。
以前我也会和他在屋前闲逛,看看花草,听听喷泉,这次方刈却选择了完全不一样的路径,直往建筑与草坪之后的大片杉树林而去。那是我没到过的地方,看着树林茂密,自己就不敢去了,方刈和叶言也不曾带我前往。只知道那边似乎有一条小河,当年春季宴会那日下午,有几家参加赛艇比赛的来宾还在那儿打了场友谊赛。
杉树林距离主城堡有些距离,但风暖日煦,草软花繁,这么一段路却也显得不长了。拐进林间小道,葱葱林木的深处好像有什么闪亮亮的东西,莫非已经到了那条小河?
“小怜曾经说,最喜欢‘叶下洞庭初,思君万里馀。露浓香被冷,月落锦屏虚’。”
他忽然提到此事,令我有些恍然,“我是挺喜欢这首诗,觉得写得含蓄。”
“那后半段呢?”
“后半段?什么后半段。”
小路的尽头,竟然是一个湖。
蓝绿色的湖水映衬着杉树和天空,风吹起波纹,树影失落的大半片湖面金鳞浮跃,湖岸有一座小木屋,木屋旁延伸出一个小码头,泊着两艘细长的木船。
好像十九世纪小说里的场景。
“‘欲奏江南曲,贪封蓟北书。书中无别意,惟怅久离居’。后面这半段,你也喜欢?”
我仔细想了想,摇头。
“我不喜欢。也许是因为,它说的正是我会干的事情。”
方刈笑了一下。
“我觉得这样很矫情。”我说,“我觉得江南曲、蓟北书都很没有意义,但我却无法全然逃离它们。”
“人很难彻底抛弃情感。”方刈说,“‘情’让我们变成最开始的‘人类’,我们数千年都是这样的动物。”
“可是‘情’有时候让人感到沉重。如果没有了,应该会活得更轻松吧。”
“相对的也会失去很大一部分快乐的感受。”
我与他缓缓踱步到小屋,小屋没有门,地上铺着杉木板,里面整齐地堆放着渔具。
我十分惊讶,“这里面养着鱼?”
“嗯。引了河水进来,做了循环净化和供氧系统,上次的鲈鱼就是这里养大的。”他进屋子里把起一根沉重的钓竿,在手上掂了掂又放回了原位,“味道不错吧?”
“比叶言让人送过来的更加鲜香,没有那股鱼腥味。”
“也可能是他做得没我的好。”方刈在屋子角落拿了两根船桨,递给我其中一根,“走吧,我们去划船。”
船桨是合金制成的,比我想象中的要轻,把头处有些坠手。
大胆地踩进木船,我们相对坐下,方刈解了系绳,教我配合他划动船桨,虽然挺费力气,我们还是借着风力,不多时就划到了湖心。
他放下船桨,两手搭住船舷,放松地往后靠了下去。
“浮游于江湖之上,我为风、为舟、为水,你说到底是我在做梦,还是风、舟、水在做梦?
如果天下都是一场大梦,那——又是谁在做这一场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