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了摇头,默默在心里悼念了几句。他视线转开,却突然注意到了地上的珠子。
“九转珠?!”他不可置信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少年站了起来,将那枚珠子拾在手里珍而重之地护好,又向两人行了一礼:“慢待二位,是顾某的不是。二位若有疑问,顾某定会知无不言。”
他的礼数周全,声音虽然喑哑却也情真意切,李清夷狐疑地打量了一下他,半晌后安慰道:“小兄弟姓顾啊?在下确实有些事想要,但不急着这一时一刻,你先......”他指了指地上,说道:“陆兄走的匆忙,合该为他立个——衣冠冢。”
“是,多谢大哥提醒。”少年笑了笑:“二位先休息吧。”
我笑起来一定很奇怪。顾平心里嘲道,提起地上的柴刀,再没说一句话,向屋后走去。
夜幕降临,繁星缀空。顾平挖开一个坑,手却怎么样也不忍把珠子放在里面。这是陆沉留给他的最后一样东西,比什么玉珏和信都要珍贵百倍的东西。这珠子是暖的,摸着它心里都有种沉甸甸的踏实感,好像陆沉还没有走,他明日还要为药钱而努力似的。
少年犹豫了一瞬,便只将一个药碗放入了坑中,又将那信放在了碑前。陆沉既然已走,那么他也不需要什么人保护他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少年才掂起了刀和劈碎的石块走了出去。
“李大哥,烦请帮个忙。”顾平将刀和石头都递了过去:“为他写个碑吧。我不识字儿。”
李清夷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接过了刀:“刻什么?”
“爱人陆沉之墓。”少年平淡地说出了惊天之语。
“你说什么?!”李清夷震惊不已,他惊疑不定地说道:“陆沉乃是道人,天生便去了情丝,怎会有这些情情爱爱的想法?”
“他不爱我,我知晓。”顾平垂下了眼帘,看着被烧的漆黑的地面,复又抬起了眼:“我爱他,足够了。”
这不可能。李清夷甚至想用更明确的话告诉痴心妄想的少年,陆沉不可能爱上一个人。可是当他目光触及少年清凌的目光时,一切话语都失去了意义。
李清夷突然赌气似的拿起了刀,刻,怎么不刻?反正是陆沉的碑,被打上烙印的也是他。待那人到了地府也别来找他,找这少年去吧。
他一刀一刀端正无比刻下这六个字,又削了下边角,然后将石头抛给了少年:“好了,拿去吧。”
“谢谢您。”少年郑重无比地抱着石碑,他抚摸着‘陆沉’二字,喃喃地说道:“这就是你。”
“方且与世违,而心不屑与之俱。是陆沉者也。”李清夷叹了声气,怀念地说道:“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无道,以身殉道。他是真正的守道者。”
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无道,以身殉道。
少年默默咀嚼着这几个字,只觉悲从中来,他抿紧唇,克制着酸软的眼眶。
若世间有真正的道义,那么我将用一生来遵护它。
若世间道义已消,我必会用一生去探求他。
死而无憾。
作者有话要说:
“方且与世违,而心不屑与之俱。是陆沉者也。”出自《庄子·杂篇·则阳》
“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无道,以身殉道。”出自《孟子·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