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沉静的符号。
“弟弟,”梁乘夏扭开床头灯,这灯她特地从paulmann买来,“这不对吧?”
凌则居然在揉眼睛。
他居然揉眼睛,很会犯规。
梁乘夏深呼吸,将底线抬高到,“忍住不要说滚或getout”。
他清醒了:“我明天是没有组会。”
“但我不信你打开过我发到你邮箱的日程表。”又说,“素质,梁乘夏。”
梁乘夏被气笑了。
“因为这不是你该住的地方。”她下床,抱胸看着他,“那吵醒你就是我的权利。法理,凌则。”
他直接回:“无理取闹。”
梁乘夏抓起枕头砸过去:“得寸进尺!”
“不然?”凌则扬一扬下颌,“进一寸,你满意吗。”
梁乘夏一愣,第二次深呼吸。
起床气,他很明显比平时外放。不跟起床气计较。
“我没办法在第二个人面前睡觉,”她重申,“不是针对你。”
梁乘夏认为,有必要再次彰显自己不是良人的事实。
“在你之前,每一个在这房间里待过的男人,都是一样的下场。没有任何一个,有资格在这里看到第二天的太阳。”她盯着他,“getit?”
他发现了。梁乘夏在有情绪的时候,很喜欢这样咬重着,用最简单易懂的英语,释放恶意。
他笑一笑,这是他今夜讨嫌过后,最阳光的笑容:“uptoyou.”
(你决定就好了。)
“但我不一定会听。”他表态,“还有,说普通话。听不懂。”
她没忍住,骂了好几句粤语。母语在人愤怒时会本能出口,可惜他只能连蒙带猜。
“听不懂你来香港干嘛?”梁乘夏指着他,“你要待四年吧,别到走了都只会一句neihou。”
(你好。)
“梁乘夏,”凌则声音有些低,“你恼羞成怒。你不这样对人说话。”
她的素养也不算很好,但至少绝不会看不起大陆人不说粤语。
梁乘夏第三次深呼吸。
“我只对你这样说话。”她警告他,“凌则,适可而止。”
他这时的脑袋没有六尺一寸,但还是低下去。
“我……”她不得不给一点善后,“你让我想想吧。”
脑袋抬起来。
“我很久没有过恋爱关系了。”她不撒谎,“确认对我来说是毫无收益的事,我也不想束缚任何人,包括你。尤其,你是最年轻的一个。明白没有?我知道在你的文化环境里,或许对女性负责才是好男生的标配,但这里是香港。不管date(约会)几个人,都是我的自由。明白没有?”
两个明白没有,够到位了。
然而凌则很平淡:“又不是我想做最年轻的那个。”
梁乘夏简直想请教苍天。
她问:“你未来有计划移居过来吗?拿香港身份?”
凌则看向她。
“如果有,我教你。”梁乘夏竖起手指,“第一步,抠门。往死里抠,约会算账精确到几角几分。”
“第二步,要有文化地发猥琐。回去读乔叟,买望远镜看星星,然后色眯眯地看着我。”
(乔叟,英国诗人。第一个入葬威斯敏斯特大教堂诗人角。)
“第三步,温柔可以,不要负责任。”
梁乘夏总结:“这才是香港男人。”
三个要求。不要为她花钱,不要追求共鸣,不要确定关系。
凌则的沉默,比他高潮时喘息的时间都要长。
最后起身穿衣服:“天津人不这样。”
梁乘夏满意了:“好的。下次去大陆出差,我会看看有没有天津的行程。”
补充:“不过,内地业务不是我负责,一般轮不到我。”
凌则站在电视柜前,垂头戴手表:“你通常去哪里。”
梁乘夏答:“新加坡。”
“最近免签了。”
梁乘夏又是一愣。
她当然知道他的护照和她的没法比。加上她有十年美签,已经算全球畅行无阻,而他永远在办签证的路上。
这男孩……免签了,可以随时去找她吗?
真是的,这么肉麻做什么。
梁乘夏战略摸鼻尖:“congrats.”
(恭喜。)
凌则转过身,伸长手臂去拿书包,语气冷淡:“我不会去找你。我不喜欢坐飞机。”
梁乘夏闭嘴。
他真的乖乖走了。
她还在犹豫,后知后觉自己的做法的确有些伤人。沉浸在愧疚里,没有注意到他在玄关停下,撕下一张悬挂在一旁的便签。
飞快写下一行字,回过头,揉成团,恰好扔中她的肩。
二十二岁?十二岁!
梁乘夏翻了个白眼才打开。
“howcouldijustleavehereafteryourclimax”?
(我怎么能在你高潮后,就这么离开?)
年轻的男孩子,倚在门边,学她抱着胸,似笑非笑:“背面。”
梁乘夏心跳得快昏过去。
“theonlywayisonemoretime”.
(唯一的办法是,再来一次。)
她低低骂一句脏字,听见和身姿同样年轻的笑声。
“回来。”
梁乘夏重复:eback、回来、滚回来。”
书包被重新脱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