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歆带着三阿哥离开钟粹宫时, 再一次提醒自己:宫中没有绝对愚蠢的人。
然而马佳氏这人,有些时候,确实是太让人糟心了!也不怪讷敏在世时宫中的那些老人,几乎没有待见她的。
偏偏她这人是真的好孕,前几个皇子虽然没站住,现在却是儿女双全, 也是宫中独一份儿的。
而二格格金婵和三阿哥,又都随了些荣嫔的性子, 常是一副没有阴霾的笑颜,这几年便是康熙更宠幸宜嫔,看在两个孩子的份儿上,对荣嫔也是多有宽待。
如此说来, 可不就是应了她常说的那句话——“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姑姑,你会怕黑吗?”
容歆听到胤祉的问话,望了眼前头提灯笼的两个太监,又低头去瞧他,“我不怕黑, 三阿哥怕?”
“我当然不怕。”
如果他声音里没有细微的颤抖,兴许就相信了。
容歆松开他的手, 向前迈了一步蹲下, 回头道,“我背您吧。”
“我都这般大了,还让姑姑您背……”胤祉腼腆不已,然而下一瞬, 他便直接趴在了容歆背上,笑道,“谢谢姑姑。”
容歆还是身强力壮的年纪,背一个五岁的孩子也不费力,稳稳地继续向前走。
胤祉搂着她的脖子,惬意地晃动两只小脚,“姑姑一定极喜欢我。”
容歆轻笑,应道:“是啊,三阿哥您一片赤子之心。”
“那是自然。”胤祉毫不谦虚的应下,眼睛一转,又好奇地问:“姑姑,是不是长大了都会心口不一?”
“嗯……”容歆作思考状,片刻后答道,“应也不是,许是大多数人长大之后,接触到更多幼时见不到的事物,做事不能再单凭意气了吧?”
“唉——”胤祉故作成熟地叹了一口气,“我都不想长大了。”
容歆微微朝着他的方向侧头,笑道:“没有人不会长大。”
除非……永远地留在一个似乎很美好的年纪。
而胤祉一听,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道:“我还是好好读书吧,书比人简单多了……”
“小小年纪胡乱感慨那许多作甚?您只管日日高兴便是。”
“我自是高兴的,就是太子哥哥和大哥,变得越来越没意思了。”胤祉撅起嘴,“四弟也不好玩儿。”
容歆嘴角的弧度不变,眼神注视着前方,声音极轻道:“他们笨,不如三阿哥想得开,咱们得原谅他们。”
“都是自家兄弟,我肯定不会计较的。”
“正该如此。”
“可惜五弟要在慈宁宫启蒙,不然我也能多个玩的。”
容歆耐心地答道:“若是无趣,便带着四阿哥去慈宁宫找五阿哥玩便是,”
半空中只有一弯月牙,倒有满天的星星吸引了胤祉的注意力,他颇有兴致的抬起手一个一个数着:“一、二、三……”
容歆也抬起头望向星空,笑了笑,重新注意着脚下。
她和三阿哥回到毓庆宫时,太子和四阿哥正坐在惇本殿等着他们。
胤礽见胤祉在容歆背上,问道:“姑姑,可累了?怎么不让太监背着他?”
这么远的路,如何能不累?
然而容歆并未表现出来,放下三阿哥之后,只在背后活动着手,摇头道:“无事,三阿哥不算重。”
三阿哥觑着太子哥哥的脸色,殷勤地抬起小手按摩容歆的手臂,“姑姑,胤祉不该教您背,等胤祉长大了,胤祉背您。”
容歆摸了摸他的头,含笑应道:“好。”
胤祉这么会哄人开心,太子也是无奈,“适可而止吧,着人送你们回阿哥所。”
“不能住在这儿吗?”胤祉在四阿哥背后扯他,想要找一个同盟。
四阿哥看他一眼,少顷,面向太子,点头响应。
太子尚未说话,容歆便对两人道:“三阿哥、四阿哥,我送你们回阿哥所吧,大阿哥见你们这么晚未回,许是会担心。”
“大哥才不会。”
容歆坚持,“会的。”
胤礽一直注意着她的神色,遂也劝道:“我才回来,有些疲累,往后再留宿吧。”
三阿哥和四阿哥听太子说累,立即便不再纠缠,告辞离开。
容歆亲自送了两人回去,在阿哥所门口驻足片刻,然后才回到毓庆宫。
“姑姑可见到大哥了?”
“我未进阿哥所。”容歆走进,便见太子书案上展开的正是讷敏的画像,“不是才从景陵回来?”
胤礽轻轻在画中人头部的空白处抚摸,道:“我今日在皇阿玛那儿,又见到了一幅额娘的画像,看妆容神态,似乎是闺阁之时。”
“皇上与娘娘未婚时并未见过,想必是前几年我与皇上说起娘娘幼时,皇上凭着想象画出来的。”
胤礽小心地卷起话,道:“皇阿玛对着皇额娘的遗像,语气沉痛地痛斥索额图贪恶,分明去年,皇阿玛还要索额图来拜见我……”
容歆面不改色道:“想必是触怒皇上了。”
索额图和明珠两人政见不合已久,自太子和大阿哥出生,两人又各自扯起大旗结党营私,相互倾轧,排除异己。
“索相”和“明相”的名头,宫中也有耳闻,俯视群臣的帝王如何会察觉不到,而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当两人做得超过康熙的忍受范围,自然会反噬其身。
“皇上可还对您说其余话了?”
胤礽摇头,“只语气中对赫舍里家子弟颇几分失望。”他一停顿,又道,“还说承恩公身体不佳。”
“您如今年纪小,皇上便是对索额图不满,也不会迁怒于您。”容歆拍了拍他的肩膀,“该如何便如何,不必慌乱。”
“皇阿玛与我说话的语气亲近如常,我知道该怎么做。”
太子也确实极稳得住,便是大阿哥与纳兰明珠的长子纳兰性德,以及在宫中做二等侍卫的次子纳兰揆叙接触越加频繁,他也依然不受任何干扰地专注于学业。
小孩子个头长得极快,且教导太子的又尽皆是名士,肉眼可见地,太子有了少年英挺之姿,身上的气度也越加不俗。
康熙对太子极骄傲,容歆亦是如此。
就这般过了农历八月份,容歆听得,一等承恩公赫舍里·噶布喇病情加剧,似是有些不好了。
而当日傍晚,康熙便召太子到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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