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愚钝,不懂太皇太后的意思。”
太皇太后单刀直入道:“抬起头,看着哀家,你想要什么?或者你想从太子身上得到什么?”
容歆缓缓抬头,与太皇太后对视。
这个清朝最尊贵的女人,即便已经古稀之年,依然目光矍铄,苍老并不掩盖她的睿智。
而她此时在问容歆,究竟想要什么才会永远不带坏太子……
“奴才厚颜,想替太子向他敬爱的曾祖母求一个机会。”
太皇太后微讶,一刹之后,问道:“什么机会?”
容歆无比慎重道:“太子和大阿哥如今不过稚龄,朝堂上便已有派系,许是奴才多虑,然奴才实在不忍太子日后父子嫌隙、兄弟阋墙,希望无论发生何事,太子能有一个陈情的机会。”
太皇太后随着她的话渐渐冷下脸,“你如此想,是怀疑皇上对太子的父爱?”
“奴才不怀疑。”容歆立即否认,“只是您既然问奴才,必是想听奴才说实话,奴才只有一问,皇上尚且有不得已之时,更何况旁人呢?”
太皇太后沉默,转身静静地看着前方。
容歆垂眸,她没法儿求更多,事实上太皇太后也管不得几十年后,只是将她这个人塑造得更有别于一般宫人,得些好处罢了。
而不知过了多久,许是一刻钟,也许更久,太皇太后道:“你去寻苏麻吧,大氅在她那儿。”
“是。”容歆躬身告退,径直去寻苏麻喇姑。
她在苏麻喇姑那儿待了一会儿子,不止拿到了太子他们的大氅,还有苏麻喇姑送她的手抄佛经,满蒙汉三译。
“我记得你与我说,你那本佛经前几页已经字迹模糊,也是,都多少年了。”苏麻喇姑笑容温和道,“我便给你抄了一本。”
感动到不敢动,然而容歆还得道谢:“谢谢嬷嬷,我会好好保存的。”
“你这孩子就是太念旧。”
容歆自然道:“左右已经背下来,有无字迹也无妨,遂才没去管它。”
“倒也是,佛在心中,无字之书也不妨碍。”
容歆笑,心虚只她一人知道。
而她离开时,正赶上昏定之后,康熙的众位妃嫔离开慈宁宫回宫。
淑贵妃的轿辇已起轿先行,容歆便只向钮祜禄贵妃和惠、宜、荣三妃及宣嫔、德嫔问好。
钮祜禄贵妃叫停轿辇,欲与容歆聊几句,又教其余妃嫔自便先行。
惠、宜、荣三妃皆对容歆十分客气,其中荣妃最为热情:“你闲了记得去我那儿坐坐。”
惠妃瞥了她一眼,颇有几分不客气道:“荣妃,我记得你的钟粹宫不是又进了两个年轻的庶妃吗?还不够陪聊?”
荣妃还未说话,宜妃便朗笑道:“这人多了正好,轻易便可叫人陪你打牌。”
荣妃“嗤”了一声,十分不给宜妃面子。
而惠妃紧接着便意有所指道,“荣妃确实不如宜妃你会笼络人,翊坤宫总也留不住人。”
三妃这是直接互呛了,德嫔在一旁垂眸不语,宣嫔则是有些惊奇地瞧着她们,显然是没想到妃位的三位这般不在意高位妃子的脸面。
钮祜禄贵妃对三人的争端并不插言,对容歆道:“容女官,咱们先行吧。”
容歆点头,冲着惠妃等人微微欠身,走在贵妃钮祜禄氏轿辇旁离开此处。
一行人走得远了,钮祜禄贵妃才笑道:“我记得我刚进宫时,对她们三人的状态,也甚是惊奇,不比宣嫔好上多少。”
“以您的性子,想必也是会憋不住问孝昭皇后的吧?”
“是。”钮祜禄贵妃颔首,爽快道,“我问了姐姐,她教我不必掺和,说她们历来便是如此。”
荣妃和惠嫔碰面常不对付,但两人又不许旁人说对方半分,别的人长记性不会惹她们,偏宜嫔,有宠有子,性子又张扬,并不畏惧两人。
偏这嘴上的功夫,对一个人或许能战平,对两个人是屡败屡战,十分不服输。
容歆忍俊不禁,摇摇头,略过这三人,问道:“贵妃娘娘,许久未见赫舍里贵人,小主近日可好?”
“皆好。”钮祜禄贵妃笑容越加真诚道,“皇上体恤,长春宫如今就我们二人和八阿哥,自在得很。”
容歆一听,道:“如此便好……”
“我先前便想着何时能碰到容女官,我和珂琪姐姐春日里在长春宫种的葡萄熟了,只是数量极少,除了太皇太后、皇太后,再不愿分给旁人,若是你不嫌弃,可愿与我们一同采摘着玩。”
钮祜禄贵妃随了孝昭皇后的几分性子,近两年才做得住了,这菜,其实是赫舍里贵人主张种得。
容歆听出她话中深意,便道:“贵妃和小主亲自种的,我不推辞,若是太子有闲暇,便一同去叨扰。”
“如此我便等着了。”
两人分开,容歆回到毓庆宫,放置好大氅,便与太子说了钮祜禄贵妃的邀请。
太子眼睛离开书,摇头道:“姑姑带着三弟、四弟去玩吧,我不便与赫舍里贵人亲近。”
容歆也不勉强,“好。”
太子注意到她手中厚厚的一本佛经,问道:“这是?”
容歆抬起来,无奈的笑道:“需得珍藏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