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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隔几日便有一声问候,变成了十天半月一次,然后又更久。
四阿哥什么事都憋在心中,谁都察觉不到他的想法,容歆初时也未察觉,直到有一日,荣妃将自己份例中的水果直接送到了毓庆宫,四阿哥的眼神有一瞬间的低落。
偏偏惠妃似是与她比较一般,将她那份也送到了毓庆宫中。
冬日里水果是极珍贵的,荣妃和惠妃自己也没有多少,全都给了她们的儿女;而德嫔受宠又有孕,也分到了一点,却到现在也并未有反应。
四阿哥不见得知道,但不妨碍他多想。
三阿哥胤祉是个大方的,热情地招呼四阿哥与他一起吃:“咱们快吃!吃完我额娘送得,去抢大哥的。”
他仅是为了好玩儿,然四阿哥并不理会,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用行动拒绝。
“怎么了?”
四阿哥依旧摇头,后又跳下椅子,往西配殿去。
三阿哥见他如此,气道,“胤禛!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三哥了?”
然而四阿哥连头都不回。
三阿哥转向容歆,颇有几分委屈道:“姑姑,你看他!他这性子,除了我带他玩儿,哪个弟弟喜欢他?也不对我好些……”
容歆拍拍他的肩膀,“四阿哥许是心情不好,您稍宽容些便是。”
“谁敢欺负我四弟?!”三阿哥横眉竖目,“欺负我四弟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容歆无奈,“我何时说有人欺负四阿哥了?”
“那他为何心情不好?”三阿哥皱眉不解,“我便是被皇阿玛训斥,也从未心情不好过。”
“真的?”容歆怀疑。
三阿哥呵呵一笑,将苹果塞到她手里,“姑姑吃,无需深究。”
容歆摇头失笑,还给他,道:“这是荣妃娘娘的心意,殿下一人用吧。”
“我给姑姑,姑姑拿着便是,额娘不会介意。”
容歆笑着摇头,又道:“四阿哥那里,您不若将阿哥所的份例水果留给他,这样你们得的也差不多,您以为呢?”
“也没多少区别吧?”三阿哥反问完,又摆摆手,“算了,就这般吧。”
而东配殿中,大阿哥胤褆正拿着一本兵书翻看,先前并未注意四阿哥的反常,只是随口吩咐太监小柱子:“将水果给四阿哥端过去。”
“是。”
小柱子端着水果来到四阿哥桌前,恭敬笑道:“殿下,这是惠妃娘娘送过来给诸位皇子们一同吃的,您用些?”
四阿哥只轻轻扫了一眼,便起身冲大阿哥拱手拒绝道:“惠妃娘娘一片心意皆为大哥,大哥自用便是。”
大阿哥放下兵书,看向他,似是有几分不耐烦道:“让你吃便吃,废什么话?”
四阿哥沉默而立,并不言语。
他这便有些奇怪了。
大阿哥起身,双手环胸行至四阿哥面前,问道:“是不是胤祉那小子又欺负你了?”
四阿哥抬头,否认道:“三哥并未欺负过我。”
“那小子心眼儿多,你这板正脑袋看不出也正常。”大阿哥说着,便欲出配殿,嘴上还念道,“得教训他一二,免得日后对弟弟们没分寸,净胡闹!”
四阿哥懵了,伸着小手望着他的背影,声音随着他的远离渐渐低不可闻:“真没有……”
容歆和三阿哥说完话便要去看看四阿哥,出了惇本殿便迎面碰到一脸肃容的大阿哥,疑惑地问:“大阿哥,您这是怎么了?”
大阿哥脚步不停,摆摆手道:“姑姑不必管,我就找老三说几句话。”
说话是如此态度吗?
容歆站定,视线紧跟着他,没多久,便听到紧扣的门内,响起三阿哥的叫声:“大哥!你放开我的领子!”
“女官,这……”雪青紧张地听着里头的动静,“您要不要进去看看?”
“算了,随他们吧,大阿哥有分寸。”
容歆将惇本殿内的大阿哥和三阿哥抛之脑后,直接进入阿哥们读书的配殿。
“姑姑?您怎么过来了?”
容歆等身上的寒气散了,这才走近,眼神只在他桌上的果盘停留一瞬,笑道:“大阿哥和三阿哥玩闹呢,我便过来看看您。”
对于她口中的“玩闹”,四阿哥默然。
容歆说是来看看,便真的一副随意的神情,闲聊似得口吻道:“我前几日随太子到慈宁宫,与钮祜禄贵妃说了会儿话,她说今年春要在长春宫种些青菜,还问我意见,可惜我也未种过,殿下可有建议。”
四阿哥专注地听着,听她问,便道:“我记得太子哥哥书房有一本农书,里面应有介绍。”
“诶?”容歆微讶,“您怎么发现太子殿下书房中那本农书的?我记得我放在书架极角落之处。”
“是姑姑放得?为何?”四阿哥困惑道,“我是见太子哥哥看过,还以为太子哥哥关注农事。”
容歆看了眼门,清咳一声,轻声道:“这是个秘密,我只与您说,如何?”
四阿哥迟疑地点点头。
“仁孝皇后幼时,我曾随口与她说了一句‘猪会飞’,后又担心误导娘娘,便放了一本农书在她书房中。太子幼时有一段日子挑嘴不爱吃肉,我劝说时顺口又说了‘猪会飞,捕捉极难’,这才放了那本农书。”
“……”
容歆与他对视,片刻后,冲着他眨了眨眼睛,道:“既然太子已经看过,想必将来不会因我的戏言闹了笑话,您帮我保密可好?”
“姑姑本就想要太子哥哥看到吧?”
容歆不置可否,笑而不语。
四阿哥垂头看了一眼那一盘水果,突然道:“仁孝皇后娘娘早逝,我等却从未见太子哥哥因此而伤怀,我应效仿太子哥哥。”
“因为仁孝皇后爱太子殿下至深,便是不陪伴,殿下也是明白的。”容歆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道,“你们还小,未见过女子怀胎生产的不易。”
“我从前随仁孝皇后在后宫时,见过许多妃嫔艰难地生产,也见过荣妃、惠妃她们痛失子嗣时心如泣血的模样。”容歆感怀道,“生为男子,已是极幸运,何必苛责?”
封建时代的女子,哪个不恨自己不是男儿身?
偏心一事,无人能左右。
便是对四阿哥确实不公平,可此时此刻,容歆作为一个女人,只要德嫔未做其余恶事伤害四阿哥,她都是宽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