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而太子也再不提留在宫中不去塞外的事。
毓庆宫中一直做着两手准备,因此銮驾启程那日,太子随行丝毫不乱。
众人行了数日方到达热河,早已有蒙古王公贵族候在此处,康熙接见了众人,当晚,热河的行宫准备了盛大的宴席,满蒙同宴。
因北边儿对女子的束缚不若中原森严,容歆也得准随太子殿下一同赴宴,且为了应景,她着了一身青色的宽袖旗袍,静静地站在太子身后,并不起眼。
准噶尔部并未来人迎康熙銮驾,及至晚宴时,才姗姗来迟,毫无诚意道:“皇上恕罪,我等初来乍到,水土不服,因此未能迎圣驾。”
康熙眼神晦涩不明,良久,威严又宽宏道:“如今诸位前来赴宴,想必已无大碍,落座吧。”
然准噶尔部之人却并未顺势落座,反而看向太子的方向,嚣张道:“我等受大汗之命应邀赴宴,理应上座,皇上以为呢?”
满人以西为尊,所以太子和大阿哥以及大清朝臣相继坐在康熙下首西侧,而此时准噶尔部使者之意,却是要太子等人让位于他们。
大阿哥自然受不得这个气,眼神如利剑一般刺向对方,桌案下的手也紧紧攥成拳头,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愤起。
而太子面上从容,袖中手也握得咯咯作响。
这时,准噶尔部使臣身后一个男人声音粗嘎地问:“大清到底有没有诚意?”
容歆就站在太子身后,正正好好面对着准噶尔部使者们的咄咄相逼,忍不住便暗暗翻了个白眼。
究竟是谁没有诚意?
康熙若非想要休养生息,如何会大费周章地聚集蒙古各部前来会谈,从而调节蒙古的关系?
而准噶尔部这些人的跋扈态度与前几年的恭顺称臣大相径庭,显然是有所依仗,根本不再将蒙古其他部族和大清放在眼里。
大清不能退让,可又不能放任局面僵持,任由他们寻借口打破宁静……
康熙抬起酒杯一饮而尽,待侍女又为他满上酒,方才道:“满蒙向来亲密有加,自是该不分彼此,不该对立而坐。”
太子反应极快,立即便起身冲着皇阿玛躬身道:“儿臣向来仰慕蒙古勇士的威武不凡,极想与使者推杯交盏而谈。”
太子话音刚落,下首的大阿哥便起身,冲着准噶尔部的使者冷笑一声,“请吧。”
言罢,也不等对方回复,他便大踏步行至对面,直接落座于原本预留给准噶尔部诸人的位置上。
而太子温和一笑,伸出手作出个“请”的手势,与此同时又道:“我大哥性子耿直,诸位多接触便知他极易相处。不过诸位这般英雄人物,想必也不会与少年人计较?”
准噶尔部那个嗓音粗犷的男人看向打头的使者,见他迈步坐在大清大阿哥的位子上,便也跟着一一落座。
康熙坐在主位,眼神有满意之色一闪而过,随即说了几句话便举杯开启宴席。
众人无论心中如何想,表面上却是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太子与准噶尔部的使者比邻而坐,自然免不了寒暄几句,然对方似乎是有意为之,句句带刺。
“大清的太子殿下,我们草原儿女,自小便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你就用这小杯子?”
太子不卑不亢地笑道:“我确实酒量尚浅。使者若想痛饮,我八旗子弟有不少海量之人,必定奉陪至你尽兴。”
“我当然不会为难弱者,哪个海量,尽可招来。”
他是在嘲讽太子“弱”,容歆哪里能忍,当即便向太子请示道:“殿下,杀鸡焉用牛刀?使者大人若是想与人畅饮,不若由我代劳?”
“姑姑?”太子眼神中有些担忧,等容歆自信地点头,这才对准噶尔部的使者道,“可愿我身边女官敬使者几杯酒?”
容歆带着几分挑衅地语气道:“宴上的玉酿琼浆味淡,想必是难以教使者大人尽兴的,不若上烈酒如何?”
那使者上下打量了容歆一眼,忽而哈哈一笑,大嗓门儿道:“我布日古德如何能怕你一个女人?拿酒来!”
容歆因为他的名字微微一怔,随即又恢复如常,淡淡地吩咐侍女:“去取了烧刀子来。”
侍女刚欲退下,容歆又叫住她,道:“使者大人既是喜欢大口喝酒,再拿两只碗来。”
“是,容女官。”
周遭人眼神若有若无地投向此处,容歆皆不在意,一甩前摆跪坐在地上,神情淡定地稍稍理了理她夏日里尤其宽大的袖子。
“呵,中原的女人可真是麻烦。”
容歆调整袖子的动作一顿,抬起头冲着瞧不起她的人温柔一笑,“您说的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