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食之后,便进宫去觐见天后。”
太平微一皱眉,又问道:“驸马呢?”
海棠回答:“驸马在前头练剑。”
太平点点头,说了声好,又吩咐道:“你去准备朝食。”
时下大唐流行一日两餐,晨为朝食,晚为暮食,除此之外不再加餐。海棠听公主说要她准备朝食,便下意识地以为要比照宫中的份例来。她点了两个小丫鬟,正要离开,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又低声对太平说道:“芍药一夜未归。公主进宫之后,千万记得谨言慎行,莫要再顶撞天后。”
太平在原地站了片刻,指着一位小丫鬟,对她说道:“带我去找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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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绍一身淡青色的长袍,正在树下练剑。
秋日的落叶纷纷扬扬,随风翻卷在天地之间,又悠然坠落在泥土里。薛绍剑尖一挑一翻,便将一片落叶整齐地劈成了四瓣,切口平滑,倒像是用剪子精心绞出来的。他似乎不喜欢什么繁复的招式,只是单纯地劈落叶、砍落叶,将漫天的落叶整整齐齐地劈好,然后将自己累得满头大汗。
身旁的小厮手捧布巾、温水,一动不动地随侍在侧,似乎习惯了自家郎君这种古怪的行径。
太平到来时薛绍依旧在劈落叶,锋利的剑尖将地上的落叶残片一一挑到半空中,又细细地劈成八瓣,切口整整齐齐。日光下长剑微颤,泛着凛冽的寒光,教人忍不住心生畏惧。
她在三丈外的地方站定,双手笼在宽大的衣袖中,轻轻唤了一声:“薛绍。”
太平的声音很是细微,但薛绍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霎时间长剑一顿,漫天的落叶残片纷纷扬扬坠下,如同冬日里的鹅毛大雪,沾了他一身的狼籍。太平走上前去,抬手替他摘去肩头的落叶,轻声问道:“怎么一大清早的就出来了?也不怕受了寒。”
薛绍捂住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太平伸手抚上他的剑刃,叮地敲了一下,轻声说道:“我记得……我以为你擅长用刀。”
大唐尚武之风盛行,这世上的男子,就没有不会用刀的。大唐的刀身形细长,如同弯月一般流畅,无论斜劈还是横扫,都能在瞬息之间取人首级。薛绍身为右散骑常侍,平素也会佩刀。
她记得清清楚楚,薛绍最擅长也最趁手的武器,不是剑,而是刀。
薛绍还剑入鞘,摇摇头,声音略低了些:“公主,你年纪还小。有些事情,要长大了知道。”
刀,是用来杀人的。
他转手将长剑递给小厮,取过一块巾子,慢慢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晶莹的水珠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落,啪嗒一声打在太平的手背上,被凉风一吹,渐渐消失得了无踪迹。太平仰头看他,也不知是气恼还是叹息:“……你又说我小。”
薛绍动作一顿,“又”?
他低头看着太平,眼神晦暗莫名。
昨夜那丝异样果真不是错觉,公主认识他,而且认识了很久很久。
只是昨天夜里,为什么公主要矢口否认呢?若她从前认识他,他也该有些印象才是……
“方才阿娘派人过来,宣召你我进宫。”太平低声说道。
薛绍动作一顿,然后慢慢地将巾子放了回去。小厮们端着托盘和佩剑,悄无声息地退开,替自家郎君和公主留下独处的空间。不过眨眼的时间,庭院中便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并肩站在一处,各怀心事,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